侦查艇在距离观星台约百米处停下，这个距离足以应对突发状况，也显示了基本的礼貌——如果这座古老建筑有主人且在意这个的话。
塔楼静默无声，如同亘古便存在于这片星云之中。那巨大的浑天仪缓缓旋转，其上刻画的星图并非当前星域的式样，更像是一种对宇宙洪荒时期的推演模拟。
“没有明显的防御系统能量反应，也没有生命迹象。”林楚枝报告，但她指尖的扑克牌依旧在不安地翻转，“但灵韵读数很古怪，内部结构…像是活的，又在不断死亡和重组。”
“我尝试拓印它的结构，”封冉闭着眼，额头渗出细汗，“只能得到一个极其模糊、不断崩溃的轮廓，反馈回来的信息充满了‘矛盾’和‘悖论’。”
“要进去吗？”伊法娜跃跃欲试，猎刀已经握在手中。
龙天煜沉吟片刻，看向景墨然和陆锡泽：“景墨然，你随我第一批进入。陆锡泽，你在艇上策应，随时准备火力支援。其他人留守，保持通讯畅通，林楚枝负责监控周围环境。”
他又看向萨耶尔：“萨耶尔，你隐匿身形，跟在后面，见机行事。”
萨耶尔无声点头，身影逐渐变淡，如同融入阴影。
安排妥当，龙天煜和景墨然离开侦查艇，御空飞向观星台那扇紧闭的、由某种暗沉木材和金属构成的大门。莱拉在艇内紧张地看着他们，赵明泽肩上的瑞文也紧紧盯着那座高塔。
两人落在大门前，门上没有锁孔，也没有任何把手，只有两个凹陷的掌印，掌印周围铭刻着细密的符文，流淌着微弱的灵光。
“需要验证？”景墨然皱眉。
龙天煜尝试将手按在其中一个掌印上，输入一丝灵韵。掌印毫无反应。
“看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龙天煜收回手。
就在这时，那扇大门突然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深邃的黑暗。一个苍老、平静，仿佛看透了万古星寂的声音直接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持有‘钥匙’者，可入观星台。余者，止步。”
钥匙？龙天煜和景墨然对视一眼，立刻明白指的是那箱息壤。
龙天煜通过通讯器简短告知艇内情况。片刻后，封冉带着那闪烁着蓝光的储物箱飞了过来。
当封冉捧着储物箱靠近大门时，箱体上的蓝光骤然明亮起来，与门上的符文产生了共鸣。大门彻底敞开，内部并非想象中的黑暗，反而有柔和的光芒亮起，照亮了一条向上延伸的旋转阶梯。
“我跟你一起进去。”封冉对龙天煜说，她需要近距离接触可能存在的“观星者”，尝试获取更多信息。
龙天煜点头，对景墨然道：“你守在门口。”随即与封冉一前一后，迈入了观星台。
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显然是运用了空间拓展技术。墙壁上镶嵌着无数闪烁的水晶，每一颗水晶内部都仿佛封印着一片微缩的星域，演化着星辰生灭。空气中有淡淡的檀香和旧纸张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时光流逝感。
他们沿着旋转阶梯向上，脚步声在空旷的塔内回荡。一直走到第九层，眼前豁然开朗。
第九层是一个圆形的广阔空间，没有屋顶，可以直接看到头顶那片被星云染成诡异色彩的“天空”和那座缓缓旋转的浑天仪。房间中央，一个披着朴素灰色长袍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正仰望着浑天仪。他身形消瘦，头发雪白，仅仅一个背影，就透露出无尽的沧桑与孤寂。
在房间的角落，还有一个身影——正是他们在碎星带酒馆见过的，那个塞壬圣女，诺云。她似乎比他们更早抵达，此刻正安静地站在一旁，蓝色的瞳孔中雪花图案缓缓旋转，好奇地打量着新来的两人。
“你们来了。”灰袍人没有回头，声音依旧直接响在脑海，苍老而平和，“比预想的要快一些。看来，‘潮汐’的逼近，让许多潜藏的东西都浮出了水面。”
龙天煜沉声问道：“你就是‘观星者’？那个给我们警告的人？”
“警告？”灰袍人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不，那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共工遗民’确实利用了你们，他们的目标也确实是利用息壤核心，在归墟港完成‘撞破天穹’的仪式。至于那个通讯……不过是某个不甘寂寞的‘天庭’旧部，想借你们的手搅浑水罢了。”
他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并不十分苍老，但那双眼睛却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的历史，深邃得让人心悸。他的目光掠过龙天煜，在封冉脸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她捧着的储物箱上。
“那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龙天煜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压倒，冷静地追问。
“我？”观星者抬手指了指头顶的浑天仪，“我只是一个观察者，记录星海的生灭，推算‘潮汐’的轨迹。而你们，还有她，”他看了一眼诺云，“都是这场宏大叙事中，突然变得明亮的‘变数’。”
他走向封冉，目光似乎能穿透箱体，看到内部的息壤。“‘钥匙’……它确实是钥匙，但开启的，未必是‘共工遗民’想要的那扇门。新艾利都第七研究所……那里藏着一些很有趣的东西，一些关于‘洪荒’碎片和‘虚无之潮’本质的线索。”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储物箱上。箱体表面的蓝光骤然变得刺目，一道道更加复杂古老的符文浮现、流转，然后缓缓隐去。
“我加固了它的封印，暂时屏蔽了某些追踪信号。但这也只能争取有限的时间。”观星者收回手指，“选择权在你们手中。是继续按照‘共工遗民’的剧本，将这‘钥匙’送往第七研究所，探寻背后的秘密与风险？还是另寻他路，比如……尝试接触‘天庭理事会’？”
他顿了顿，看向龙天煜，眼神意味深长：“或者，你们可以相信一下身边这位小姐的‘天赋’……”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封冉身上，“……或许她能‘看’到一些，连我都无法推算的‘可能性’。”
封冉心中一震，对方似乎对她的能力了如指掌！
龙天煜眉头紧锁，观星者的话提供了更多信息，却也带来了更多的谜团和选择。第七研究所的秘密，天庭理事会的态度，封冉天赋可能的作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诺云突然开口，她的声音空灵而悦耳，带着海潮的韵律：“我来此，是为了寻找族内失落圣物‘沧海月明珠’的线索。观星者告诉我，那颗明珠的下落，与归墟港的动荡，以及你们手中的‘钥匙’，也存在着某种关联。”
局势愈发复杂了。一个寻找圣物的塞壬圣女，也加入了这场漩涡。
龙天煜知道，他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观星台并非久留之地，外面的同伴还在等待，而危机，正如观星者所说，正在不断逼近。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观星者：“告诉我们前往第七研究所最可能的航线，以及，天庭理事会最近的联络点坐标。”
他选择，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信息，是他们目前最需要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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