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刺破云层的瞬间，林风听见了剑的声音。
不是风过剑脊的嗡鸣，也不是金属相击的脆响，而是一种沉在骨子里的震动，像有人用指尖刮过他的脊椎，从尾椎一路刮到后脑。他下意识握紧玄铁重剑，掌心发烫，剑柄竟像是活物般轻轻跳动了一下。
青铜板悬在半空，那滴血已经不见了，仿佛被铜面整个吞了进去。整块令牌开始扭曲、融化，又迅速凝固，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纹，像是干涸的河床突然被雨水灌满。金光从纹路里渗出来，一寸寸爬向边缘。
“不好！”林风低喝一声。
他刚喊出口，一股劲风自下而上猛地掀来，带着灼人的热气和尘土。脚下的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十字形裂痕轰然炸开，深不见底的深渊出现在眼前。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底下冲上来，压得他膝盖一软，整个人几乎要跪下去。
他咬牙撑住，左手将重剑狠狠插进身旁岩缝，借力稳住身形。右手迅速结印，体内真气疾转，系统自动调出《无剑胜有剑》的意境模板，一道淡青色的剑气屏障在他周身展开，勉强抵住那股来自地底的威压。
余光一扫，上官燕已经倒了下去。
她靠在断裂的石壁边，脸色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凤血剑却没落地，而是浮在她身前半尺处，剑尖直指深渊，剑身剧烈震颤，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她的手指还搭在剑格上，指尖泛紫，显然气血亏空到了极点。
“你这女人……还真是玩命的主。”林风低声骂了一句，腾身而起，单手撑地翻到她身边，把重剑横在两人前方，挡住扑面而来的热浪。
就在这时，青铜板彻底变了模样。
它不再是一块死物，而是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每一次脉动都释放出一圈金光涟漪。那些古老的纹路开始重组，地图的线条流动起来，最终汇聚成一条蜿蜒向上的阶梯轮廓。紧接着，深渊底部传来沉重的轰鸣，一块块刻满剑痕的石阶缓缓升起，每一级都宽逾三丈，表面布满凌厉划痕，像是无数剑客在此试剑千年。
石阶一路升至半空，尽头处，四个大字浮现——**独孤求败**。
金光缭绕，万籁俱寂。
连风都停了。
林风盯着那四个字，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不是恐惧，也不是敬畏，而是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就像小时候走夜路，明明没去过的地方，却总觉得拐过那个弯就能看见自家门口的灯笼。
“这家伙……是不是早就等着我？”他喃喃道。
话音未落，青铜板猛然一震，整块令牌化作一道金光，直坠深渊，精准落在第一级石阶中央，重新凝成原形，只是此刻的“剑冢”二字，笔画如刀凿斧劈，透着一股不容违逆的威严。
系统提示弹了出来：“血祭完成，剑冢开启。入口稳定时限：九刻钟。”
林风松了口气，低头去看上官燕。
她眼皮微微颤动，嘴唇干裂，但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些。他伸手探了探她的脉，跳得极慢，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节奏。凤血剑依旧悬浮着，剑刃上的红光忽明忽暗，像一盏快耗尽油的灯。
“你这剑脾气也太烈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撕下衣角，想给她包扎脖子上的伤口。
手刚碰到她皮肤，凤血剑忽然“铮”地一声，剑尖转向他，寒光逼人。
林风愣住，随即苦笑：“行行行，我知道你是护主心切，但我现在是帮她止血，不是劫色。”
剑身微微一顿，红光稍稍收敛，但仍保持着警戒姿态。
“你还真当自己是活的？”他摇摇头，动作放轻，终于把布条缠好。刚收手，脚下石阶又是一震，整条阶梯发出低沉的共鸣，仿佛在催促什么。
他抬头看向深渊上方。
石阶通往黑暗，尽头隐在云雾之中，看不见终点。但那股压迫感越来越强，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上面盯着他，等他走上前去。
“九刻钟……够干点啥呢？”他自言自语，“走上去？还是先背个人再走？”
正想着，上官燕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她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但很快聚焦在他脸上。
“我……没死？”她声音沙哑。
“暂时没有。”林风咧嘴，“不过你再割深两分，我就只能给你收尸了。”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眉头一皱。
“值吗？”她问。
“你说呢？”他反问，“你都把血洒上去了，我现在回头跑路，岂不是辜负了你这一腔热血？再说了——”他拍了拍肩上的重剑，“它都激动成这样了，我能装没事人？”
玄铁重剑确实还在震，频率和石阶的共鸣几乎同步。
上官燕缓缓坐直，伸手握住凤血剑。剑身一颤，竟主动贴回她掌心，红光温顺了许多。
“它认我。”她说，“但也认这条路。”
“所以你是非走不可？”
“不是非走，是该走。”她看着他，“你也可以不跟。”
林风笑了：“你当我是什么人？捡完钥匙就走的租客？咱俩可是同款倒霉蛋，一个拿重剑背了一路，一个拿凤血剑活不过三十。这种命硬凑在一起，不闯一回，天理难容。”
她没再说话，只是慢慢站起身，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站得稳。
两人并肩站在第一级石阶前，青铜板静静躺在脚下，金光映着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准备好了？”她问。
“早就好了。”他活动了下手腕，“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茶水间，走这么远，连口水都没得喝。”
她轻哼一声：“你要真在里面看见茶壶，记得叫我。”
林风哈哈一笑，正要抬脚踏上石阶，忽然察觉不对。
他低头看去，青铜板背面的地图纹路又动了。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线条流动，而是浮现出一行新字，比之前更小，位置偏左，像是后来被人刻上去的。
他蹲下身，眯眼看去。
那字写着：
**持剑者登，负剑者断**
他心头一紧，立刻扭头看上官燕。
她也看到了，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平静。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去。”她说。
林风沉默片刻，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推到身后。
“那你就在下面等我。”
“你疯了？这是你的机会！”
“也是你的。”他盯着石阶，“而且——”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认真，“你说过，凤血剑认的是你。既然它能响，能发光，能引路，那就说明你才是它选的人。我不过是个扛工具的，哪轮得到我先上？”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林风已经抬起脚，踩上了第一级石阶。
刹那间，整条阶梯剧烈震动，金光暴涨，一股无形的力量顺着台阶直冲而上，撞在他胸口。他闷哼一声，踉跄半步，差点跌倒。
系统提示闪现：“检测到身份验证机制，非‘持剑者’强行登阶，触发反制。”
他咬牙站稳，回头一笑：“看来我真的不行啊。”
上官燕站在阶下，抬头望着他，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凤血剑忽然脱手飞出，化作一道红光，直射林风面门。
他本能地抬手去挡。
剑停在离他鼻尖一寸处，剑尖微微下垂，像是在行礼。
下一秒，剑身旋转，剑柄朝前，稳稳落入他手中。
林风怔住。
上官燕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它认你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凤血剑，剑身红光流转，竟与玄铁重剑产生共鸣，两股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淡淡的光晕。
石阶的震动停止了。
金光缓缓平息。
他站在第一级台阶上，一手握着重剑，一手握着凤血剑，两把剑同时安静下来，仿佛等待着他下一步动作。
远处，风重新吹起，卷着灰烬掠过荒原。
他抬起脚，再次向前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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