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的停滞如同这大漠中无休无止的风沙，磨损着人的意志。连续十余日，《先天一气功》依旧毫无进展，那玄之又玄的“先天一气”如同镜花水月，感知得到，却永远触及不了。焦躁如同藤蔓，悄然缠绕心头，尤其是在看到阿青日渐依赖和信任的眼神时，这种无力感便愈发沉重。
羊皮地图指引的方向越来越明确，我们似乎正在接近一片相对活跃的区域，偶尔能遇到零星的商队痕迹，或是被风沙半掩的古老路标。这意味着我们可能离某个西域聚居点不远了，但也意味着，危险可能随之而来。
这日午后，我们在一处巨大的、如同卧狮般的风化岩下暂作休憩。我照例尝试打坐，摒弃杂念，感应体内那虚无缥缈的“气”。不知是否因为连日的疲惫和精神损耗，这一次，我竟感觉比往日更加昏沉，心神如同陷入泥沼，挣扎不得，意识也渐渐模糊。
就在这半梦半醒、心神失守的临界点，异变陡生！
一阵尖锐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袭来！并非一道，而是数道！
“嗖！嗖！嗖！”
是弩箭！而且是从不同方向射来的！目标赫然是我和阿青！
长期生死边缘磨练出的本能让我在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的瞬间，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我猛地向侧前方扑出，不是躲避，而是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正靠在我身边打盹的阿青！
“噗！”
肩胛处传来一阵剧痛，一支弩箭狠狠扎了进去，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贯穿！与此同时，另外几支箭矢擦着我的头皮和臂膀掠过，钉在后方的岩石上，发出“夺夺”的声响。
“呃！”我闷哼一声，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冷汗直流，但也彻底驱散了所有的昏沉。
“老沙”受惊，发出嘶鸣，不安地躁动。
“啊啊！”阿青被我压在身下，吓得小脸煞白，但看到我肩上颤动的箭杆和瞬间染红的衣衫，他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愤怒。
我顾不上肩头的伤势，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扫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只见三个穿着杂色皮袄、面容凶悍、手持弯刀和弩机的马贼，从岩石后方和侧翼显出身形，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的光芒。他们显然是将我们当成了可以随意宰割的肥羊。
“还有个小的！一起宰了！”为首的马贼狞笑着，挥刀冲了上来。
危机！巨大的危机！
我武功尽废，肩部重伤，面对三个穷凶极恶的马贼，几乎毫无胜算！阿青更是毫无自保之力！
绝望如同冰水浇头。难道刚刚看到一丝希望，就要死在这荒僻之地？
不！绝不！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巨大压力下，就在我所有的后天力量都无法依靠、意识因剧痛和绝望而高度凝聚的刹那——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我身体的最深处，那被《先天一气功》称之为“窍冥”的地方，**猛地勃发**！
它不是内力，不是真气，更像是一种**纯粹的生命本能**，一种在绝境中爆发的、最原始的**生机**！
这股“气”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韧性。它不受我破碎的丹田约束，自然而然地从骨髓、从脏腑深处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我的感官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马贼冲来的脚步带起的沙尘轨迹，他们眼中残忍的光芒，弯刀破空的微弱声响，甚至阿青在我身后急促的呼吸……一切都仿佛被放慢了。
与此同时，我肩头那剧烈的疼痛，似乎也被这股微弱的“气”稍稍隔绝，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那么影响我的行动。
来不及思考这变化的原因，求生的本能支配了一切！
在那马贼头领的弯刀即将劈落的瞬间，我原本因受伤而显得迟滞的身体，竟以一种超出我自身预料的速度和协调性，向侧后方猛地一滑步！不是依靠肌肉力量，更像是被那股微弱的“气”自然而然地带动！
弯刀带着恶风，擦着我的鼻尖掠过，劈入沙地。
与此同时，我一直贴身藏着的短刃，已经滑入左手（右肩受伤无法用力）。在那马贼头领一刀落空、身形微滞的瞬间，我的左手如同鬼魅般探出，短刃带着一股凝聚了我所有精神、意志以及那股新生“气”的决绝，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的咽喉！
“嗬……”马贼头领脸上的狞笑凝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捂着喷血的喉咙缓缓倒下。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外两名马贼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文弱、还受了伤的目标竟然如此棘手，瞬间击杀了他们的头领，不由得一愣。
就是这一愣神的工夫！
我强忍着肩头的剧痛和因瞬间爆发而带来的虚弱感，目光冰冷地锁定他们，将刚刚体会到的、那种以神意引动微弱“气”感的状态强行维持，脚步一错，主动迎了上去！
我的动作依旧没有内力支撑，谈不上精妙，却带着一种因感知提升而带来的、洞悉对方弱点的精准，以及一股一往无前、以命相搏的狠厉！
“噗！噗！”
短刃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避开格挡，精准地刺入一名马贼的心窝，同时侧身闪避另一人的劈砍，短刃回掠，割开了他的手腕。
惨叫声响起，两名马贼一死一伤。受伤的那人见势不妙，惊恐地看了我一眼，捂着手腕转身就逃，连同伴的尸体和弩箭都顾不上了，很快消失在乱石之中。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快。
直到那名马贼的身影消失，我紧绷的神经才猛地一松。那股支撑着我的、微弱的“气”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强烈的虚弱感和肩头钻心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啊啊！”阿青惊呼着冲过来，用他瘦小的身体努力撑住我，小脸上又是泪水又是汗水，焦急地看着我肩头的箭伤。
我靠在一块岩石上，大口喘息着，看着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后怕，庆幸，以及……一丝明悟。
**《先天一气功》，我好像……摸到一点门槛了。**
不是在静坐中，而是在这生死一线的搏杀中，在生命受到最直接威胁时，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回应！
这门功法，或许本就不是在温室里能练成的。它需要的是在极致的压力下，于死境中觅得那一线生机，从而激发人体最深处的生命本源！
我看着焦急的阿青，忍着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没……没事了……阿青。”
这次遇袭是灾难，却也是契机。我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先天一气”的存在，尽管它还微弱得可怜，不受控制，但这无疑是黑暗中的第一缕光。
我低头看了看肩头依旧插着的弩箭，苦笑一下。
**看来，在继续寻找《青囊补天录》的路上，我得先想办法处理这要命的伤口，并且，开始真正意义上，修炼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先天一气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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