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门闭合的刹那，江星澜的手指还悬在半空，划出的那道光，像没画完的星图。紧接着，光流倒卷，三个人被狠狠甩出去，砸在冰冷的玉阶上。
大殿一模一样，砖缝、雕纹，连檀香的味道都和七年前分毫不差。血契摊在案上，年幼的自己正要落笔，陆沉渊站在侧边，眼神还完整，没碎。顾寒声的机械残躯撞在柱子边，义眼忽明忽暗，蓝光断断续续。
江星澜撑着地爬起来，左臂的晶花已经漫到肩膀，星尘簌簌往下掉。她伸手去抓那张契约——指尖离纸还差半寸，一股力道猛地炸开，把她掀退三步，掌心烫出焦黑印子。
“碰不了。”她嗓音哑得像铁皮刮地，“有人把时间锁死了。”
陆沉渊踉跄往前，想靠近那个还没签字的自己。可刚迈一步，空气“咔”地裂开，一道透明墙拦在面前。他伸手去摸，掌心泛起波纹，整条胳膊开始发虚，像是被时间往外推。
“不对。”他咬牙，“这不是倒带……是转圈。”
话没说完，铜钟响了。一声，两声，三声——每响一次，大殿就抖一下，所有动作全重来一遍。小孩提笔，陆沉渊退回原位，连他们仨趴地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第三次，循环又开始了。
顾寒声突然弹起来，机械臂“咔”地展开，枪口直指江星澜心口。动作、角度、扣扳机的节奏，跟记忆黑市那一枪，严丝合缝。
江星澜没躲。
子弹穿肩而过，星核血喷出来，溅在契约印上。血光一闪，纹路骤亮，三个人的意识被猛地拽到一起，频率同步。
疼。
不是肩上的伤，是脑子里炸开无数碎片。她看见陆沉渊在时空回廊里被金线刺穿后颈，看见顾寒声在坠毁的战舰里替她挡下炮火，看见自己抱着妹妹在贫民窟抬头看星星，眼泪落在妹妹发丝上。
三股意识在血契里撞上，短暂地融了一瞬。
就在那一下，江星澜“看”到了——不是画面，是三道撕裂时间的口子，卡在不同的节点。
第一道，在这大殿，笔尖即将落下的瞬间；
第二道，在星渊商会地下实验室，白薇被改造成星傀的手术台；
第三道，在天枢阁深处，陆沉渊第一次撕开时空裂隙，却被初代阁主钻了空子。
三道裂痕同时闪，而白薇的意识碎片，卡在它们的交汇点，像一根线，串起所有被改过的时间。
“明白了……”她低声说，几乎听不见，“不是改一次命，是三段一起改。”
陆沉渊猛地睁眼，身体里的量子态乱抖。他刚才被卷进时间流，看见七年前的自己站在大殿阴影里，后颈被黑影刺入，接着记忆断了。他想喊，发不出声。最后看到的，是白薇在远处哼歌，调子跑得离谱，可他心口发烫。
“白薇的歌……”他喃喃，手指抖得厉害。
顾寒声的机械体在地上抽搐，蓝光和灰雾交替闪。初代阁主的残片在往里钻，系统警报疯了：【时间锚点锁定中】【意识同步率97%】【执行协议：复刻历史】。
他拼着最后一丝控制力，抬起没被污染的左手，指向铜钟——每响一次，白薇的呼吸就跟着跳一次，完全同频。她不是困在门后，她的意识，就是这循环的节拍器。
江星澜低头看肩上的枪伤，血还在流，她笑了。
笑得像在赌命。
她咬破舌尖，疼得脑子一清，强行启动星轨回溯。三日预知开了——画面却只有一帧：她自己签字，重复，重复，再重复。
晶化度飙升0.3%，皮肤裂出细纹，星尘从缝里渗出来。
她不收手，反而加大力度，任晶化蔓延。右手快透明了，像随时要散成光点。可就在第三次预知重叠的瞬间，她抓到一丝异样——每次循环重启时，梁柱的阴影里会闪一道虚影，像沈清秋，又多了半张机械脸。
那是改时间的人。
不在过去，也不在现在，是卡在夹缝里的东西，正操控这场轮回。
“陆沉渊！”她吼，“你能看见裂缝吗？”
他点头，抬手划出一道金线，勉强撑开三秒。可裂缝刚成，就被外力拧成环，像被人一针缝死。
“有人在补时间。”他喘着，“我们做什么，都会被修回去。”
顾寒声突然猛震，机械臂失控砸地，硬是在玉砖上刻出一道星纹。那纹路，竟和江星澜在时空门划的有七分像。
“他在反抗。”江星澜瞳孔一缩，“系统在留记号。”
她拖着身子爬过去，左手按上他核心壳，吞噬能力反着来——不吸能量，反倒把自己的晶化物质抽出来，塞进机械体，拖住污染。
“撑住。”她说，“别让他们把你变成录音机。”
顾寒声一眼蓝光一闪，清醒了一瞬。他抬手，在地上划出三个数字：7-3-9。
病房号。
江星澜心头一震。
那是白薇被改造的第一站，也是所有时间线的起点之一。
她抬头看大殿中央，小孩的笔尖就要落纸。铜钟快响了，循环又要重来。
她懂了。
白薇是锚点，但锚点不止一个。三段被改的时间，必须在同一刻修正，不然改了也白改。
“不是改一次……”她低声说，声音穿过循环的杂音，“是三处一起动。”
陆沉渊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她没答，把星核血抹在契约印上，引动共鸣。三股意识再撞一起，她把“三道裂痕”的画面，硬塞进陆沉渊和顾寒声的脑子里。
“听着。”她盯着陆沉渊的眼睛，“钟一响，你撕开裂缝，不是为了逃，是为了把我意识扔到另外两个点。”
“你疯了？”陆沉渊低吼，“意识分三秒就碎！”
“那就三秒内干完。”她冷笑，“我有星轨回溯，能看三天。可这次——我要看三段命。”
顾寒声突然抬臂，把最后一股没被污染的数据流，灌进契约印。那是他的启动代码，唯一没被复制的“原生记忆”。
数据和血混在一起，契约纹路炸出金光。
铜钟开始倒数。
第一声，大殿晃。
第二声，时间流。
第三声，小孩笔尖碰纸。
江星澜启动星轨回溯，同时把吞噬逆转到极限，拿晶化当代价，硬生生把意识撕成三股——
一股留在大殿，准备抢笔；
一股顺着陆沉渊撕的裂缝，射向星渊实验室；
一股借顾寒声的数据链，冲进天枢阁地下层。
三道意识冲出去的瞬间，她看见白薇在每个时空节点同时睁眼，嘴唇微动，哼起那首跑调的童谣。
晶花爬上喉咙，她张嘴，声音像砂纸磨过铁锈：
“这次，轮到我定规矩。”
喜欢宁静夜晚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宁静夜晚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