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辉光并非均匀弥漫，越靠近回廊的尽头，光芒越是浓郁，最终在视野前方汇聚成一片如同实质般的光晕之海，柔和地涌动着，遮蔽了其后的一切。
那混乱的低语声在此处达到了顶峰，不再是模糊的碎片，而是化作无数交织重叠的哀叹、呢喃与渴求，如同无形的浪潮，持续冲击着林默的精神壁垒。
而那些模糊的黑影，也变得更加密集。
它们不再仅仅在光暗交界处闪烁，而是开始胆敢靠近光晕的边缘，如同趋光的飞蛾，却又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敬畏。
它们没有具体的五官和形态，但林默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他怀中的“心石”上。
【…带来…】
【…约定之时…】
【…归位…】
【…完整…】
新的词语碎片涌入脑海，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期盼。
“它们……好像把我们引到这里……它们在期盼着什么发生……”
林默的声音在低语的干扰下有些颤抖，他不得不分出更多精神力来维持意识的清明。
王超紧握着枪，枪口在这些无形的“围观者”和前方的光晕之海之间移动，这种无法锁定目标的威胁让他倍感压力：“队长，怎么办？冲进去？还是撤？”
江季黎凝视着那片涌动的光晕，眼神锐利。
她能感觉到，光晕之后的空间能量反应异常强烈，并且与林默描述中利维坦那庞大意志的源头几乎重合。
这里，很可能就是“共鸣井”的最深处，陈明远所说的“最初的真相”所在。
但眼前这些诡异的黑影和混乱的低语，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警告。
“沈工，沈工！能听到吗？报告我们当前位置的能量读数和分析！”
江季黎再次尝试呼叫。
通讯器里只有滋啦的杂音，偶尔夹杂着沈鸿几个模糊不清的词语：“…核心区…能量…聚合…无法…扫描…小心…意识…” 通讯几乎完全中断。
失去了后方的技术支援，他们只能依靠自己。
“不能贸然进入。”江季黎做出判断，“林默，尝试与它们沟通！用‘心石’和你的能力，传递简单的、非攻击性的意念，询问它们的‘意图’，或者‘归位’、‘完整’的含义！”
这是极其冒险的一步，主动与这些不明存在建立精神连接，无异于将自己暴露在未知的风险之下。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获取信息。
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
他集中精神，握紧胸前的“心石”，尝试将一股温和的、带着询问意味的意念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导向那片光晕和周围的黑影。
【我们是谁？你们想要什么？】
意念发出的瞬间，周围所有的低语声戛然而止。
一种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笼罩了回廊。连那乳白色的光晕都似乎停止了涌动。
所有的黑影，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看”向了林默。
紧接着，一股庞大而杂乱的信息流，不再是低语，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了林默的意识！
那不是语言，而是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感觉和极端情绪的混合体——
他“看到”巨大的、非人形的轮廓在光芒中哀嚎消散；
他“感觉”到某种至关重要的部分被强行撕裂、剥离的痛苦；
他“体会”到漫长到令人绝望的禁锢与等待；
最后，所有的碎片都指向一个共同的、炽烈的渴望——回归！融入那片光晕！成为“完整”的一部分！
“啊——！”林默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猛地抱住了头，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这信息流的冲击远超他的负荷。
“林默！”江季黎和王超同时扶住他。
就在林默遭受冲击的同时，那片静止的光晕再次涌动起来，并且变得更加明亮。
而那些静止的黑影，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缓慢地、义无反顾地飘向光晕，如同百川归海，一道道融入其中。
每融入一道黑影，光晕就似乎凝实一分，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也增强一丝。
【…归位…】
【…等待…结束…】
【…钥匙…已至…】
断断续续的意念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低语，而是带着一种逐渐清晰的、统一的意志。
江季黎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又看了看痛苦不堪的林默，一个惊人的猜想在她脑海中形成。
这些黑影……这些充满痛苦与渴望的低语……它们难道就是……
“它们不是敌人……”林默挣扎着抬起头，脸色惨白，眼中却带着一丝明悟，“它们是……碎片……是利维坦……或者说，是构成‘约定’与‘禁锢’的一部分……被撕裂、遗落在此的……意识碎片！”
“它们在等待‘钥匙’……等待‘心石’……等待一个能让它们回归，让某种循环得以‘完整’的契机！”
而他们的到来，手持“心石”的林默，无疑就是这个契机！
光晕之海的光芒越来越盛，能量波动如同苏醒的巨兽开始呼吸。
整个回廊开始微微震颤，碎石从穹顶簌簌落下。
回归即将完成，某种被中断了无数岁月的进程，正在被重新启动。
而启动之后，等待他们的，是真相，还是彻底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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