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之上，硝烟未尽。
“磐石”基地的临时指挥所——一辆经过重度改装、侥幸在机械军团疯狂反扑中存活的装甲指挥车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冰窖。
何翟添坐在屏幕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伤亡报告和装备损失清单。
数字触目惊心。
他派去企图坐收渔利的那支精锐部队，损失超过六成，重型装备几乎全毁。
更让他心头滴血的是，为了抵挡机械军团最后那波狂暴攻击，他不得不动用了部分战略储备能量和特种子弹，这些都是在核心区域也数量有限的宝贵资源。
而这一切，都拜江季黎所赐！
那个女人的狠辣和果决，远超他的预估。
她不仅识破了他的陷阱，更是反手一刀，将他拖入深渊，间接导致了如此惨重的损失。
指挥车内其他军官噤若寒蝉，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怒首领。
何翟添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平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杀意。
“北方…的信号…”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分析结果出来了吗？”
一名技术军官立刻回应：“信号源极度强大，位置深潜于极北地底，能量模式与数据库中所载任何已知现象都不符，但其扩散性和强制性…类似某种最高优先级的广域指令。所有机械单位都受其影响。我们损失的部分单位，最后时刻传回的数据也显示其系统优先级被强行覆盖，转向北方。”
“强制指令…”何翟添微微眯起眼，“江季黎她们…是不是做了什么，才引出了这个东西？”
他想起了那瞬间扩散开的、令人心悸的纯净生命能量波动，那与机械军团的毁灭性情截然相反的感觉。
“无法确定因果关系，但时间点上高度重合。曙光基地内部必然发生了我们未知的变故。”
何翟添沉默了片刻。损失让他愤怒，但这未知的、能强制命令所有机械单位的恐怖信号，更让他从心底感到一丝寒意。
这已经超出了他之前对末世威胁的认知范畴。
“首领，我们还监测到，机械军团撤离后，曙光基地派出了侦察小组窥探我方情况。”情报官补充道。
“窥探？”何翟添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看来她们也很想知道我们的下场。恢复得倒挺快。”
他站起身，走到车舱一侧的小型观察孔前，望着外面一片狼藉的阵地和正在默默清理战场、收殓同伴遗体的士兵们。
“江季黎…你确实给了我一个‘惊喜’。”他低声自语，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但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得喘息之机？就能让我畏惧？”
恐惧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挑衅后的极度愤怒和重新评估后的强烈忌惮。
曙光基地的价值和威胁等级，在他心中同时飙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们掌握的技术，或者说她们引出的变故，已经触及了这个末世最深层的秘密。
他不能再以单纯的碾压姿态去对付她们了。
那需要更精密的算计，更狠辣的手段，或者…换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
“传令，”何翟添转过身，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和决断，“全军后撤至第二预备阵地，隐匿行踪。暂停一切对曙光基地的直接军事行动。”
军官们有些愕然。
“首领，我们的损失…”
“我知道。”何翟添打断他，“正因如此，才更需要时间恢复和重新评估。现在的曙光基地，就像一只炸刺的刺猬，硬啃只会崩掉牙。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北方，“那个信号才是最大的变数。我们需要情报，需要了解那到底是什么。江季黎那里，或许会有答案。”
他不再将曙光基地视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弱者，而是放在了近乎对等、甚至在某些方面需要他去“获取”情报的位置上。
这种心态的转变，意味着策略的彻底改变。
“派出‘幽影’小队。”何翟添下达了新的指令，“任务变更：潜入监视，最高优先级获取曙光基地内部所有技术研究进展、能源状态、以及…关于北方信号的一切情报。非必要情况下，禁止交火，禁止暴露。”
“幽影”是“磐石”最顶尖的渗透和情报小组，直接对何翟添负责。
派出他们，意味着较量从明面上的军事对抗，转入了更深层、更危险的阴影之中。
“同时，”何翟添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尝试恢复与曙光基地的加密通讯频道。”
“恢复通讯？可是我们刚刚…”
“发出信息，以我的名义。”何翟添语气平淡，“内容很简单：询问她们是否知晓北方信号的来源，并…对之前的‘误会’表示遗憾。”
军官们彻底愣住了。
表示遗憾？这几乎是变相的…缓和姿态？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遗憾”有多么虚伪。
但这正是何翟添的算计。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抛出对方可能也在意的情报问题，用看似缓和的姿态降低对方的警惕，为“幽影”小队的潜入创造机会，同时也为自己争取恢复和观察的时间。
一场无声的交锋，已然展开。
而在曙光基地，江季黎收到了通讯兵转来的、来自“磐石”的、措辞谨慎甚至带有一丝“歉意”的加密信息。
看着屏幕上那明显言不由衷的文字，江季黎只是冷冷一笑。
“黄鼠狼给鸡拜年。”她对身边的沈鸿和陆岩说道，“何翟添损失惨重，又被北方信号吓到了，这是想换种玩法了。试探、拖延，顺便看看能不能捞到点情报。”
“要回应吗？”沈鸿问道。
“回。”江季黎眼神锐利，“告诉他，我们也在研究北方信号，但目前毫无头绪。至于‘误会’？就说曙光基地记下了，将来必有所报。”
回应既要显得坦诚（至少表面如此），又要保持足够的强硬和距离。
她绝不会相信何翟添的任何鬼话。
“让侦察小组加倍小心，我怀疑何翟添的‘诚意’背后，藏着更隐蔽的刀子。”
江季黎对陆岩吩咐道。
基地外围的黑暗中，无形的较量已经悄然开始。
而在基地内部，技术部的灯光彻夜未熄，林默在昏迷中偶尔会发出模糊的呓语，仿佛在与某个遥远而恐怖的存在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短暂的喘息期里，危机以另一种形式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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