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海涛见陈建民拐到了他们刚才研究的事情上，兴趣大增：“建民，你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客气，有话直说就行。”
陈建民还真就直说了：“领导，咱们跟县城服装厂之间的主要矛盾是他们觉得价格低不挣钱，但咱们花钱是有原则的，不可能随着服装厂的意思来。”
他这话说得好听，实际上是林场在前任场长的瞎折腾下，根本没有富余的资金做全场五百多人的衣服。
账上能动用的现金才六万多块钱。
而县城服装厂给出的报价是三十六块钱一套，五百多人做下来就是一万八九，不过日子啦？
冯海涛耐着性子问：“你觉得这个矛盾咋解决比较好？”
陈建民压低了一些声音：“冯场长，我个人觉得，解决矛盾最好的方法就是解决制造矛盾的人。只要这个人不存在了，或者更准确地说，这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那跟这人的矛盾也就不存在了。”
冯海涛有点儿傻眼：“总不能把县城服装厂买下来吧？”
陈建民点头：“也不是不行，不过现在不适合，因为他们还在盈利，等啥时候他们干不下去的时候，咱们就能动手买下来了。至于眼下，咱们换个地方定做就行。”
冯海涛总算转过这弯了，可是……“我们跟市里的两家服装厂也接触过，要价比县城服装厂还高。总不能去外地找服装厂吧？关键是价格上未见得压下来呀。”
陈建民坐直了一些，稍微严肃地说道：“冯场长，我小姨子跟人合伙开了一家服装店，就在月亮泡子南面儿。”
冯海涛再看陈建民时眼中就多了些内容：“我听你嫂子说起过，原来那是你小姨子开的。不过，她们不是只卖成品吗？还都是从广州进的货，太远了。”
陈建民的声音更低了，“冯场长，不是广州，而是在西柳进的货。进货价相当便宜，我寻思要是委托她帮着跑一跑，估计能以比县城服装厂低一半的价格拿下一套。”
“低一半？”冯海涛吓了一跳，不敢相信似地看着陈建民，“那就是十七八块钱一套，五百多套最多八千多块钱就够了。真要是这价格拿下，在她们能保证质量的前提下，这买卖做得啊。”
冯海涛说完瞅了一眼手表，现在没到十点，决定让陈建民把他小姨子叫来，当面了解一些情况再做决定。
“她现在忙不忙？”
陈建民心说，有这大买卖上门，要忙也忙这个呀，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为咱们林场出点力，她应该很乐意。我现在就去把人找来。”
“行，那我就把马场长也喊过来等着你们。”
冯海涛当然知道马大勺跟陈建民之间那层关系，所以，他要把马大勺也叫来，其实是打算给陈建民一点压力，让他出最大的力气帮着解决定做服装的事，毕竟这是冯海涛上任后第一次为职工谋福利，不能吵吵好几天了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林场场部距离月亮泡子很近，连半个小时都没用上，陈建民就带着刘晓红来了。
进到冯海涛办公室，刘晓红见表哥马大勺也在，说话就更有底气了：“冯场长，要是就那种普通的棉布料子，我有把握把价格定在十五块钱左右，要是用涤卡料子，最多不超过十八块。”
干巴利脆的报价和实实在在的价格差异让冯海涛很满意：“行，我看这样吧，我们是两样都做，办公室用涤卡料子，一线职工的话，考虑到防火需求，还是用棉布料子比较好。涤卡料子我们给你十九块钱一套，棉布料子给你十六块钱一套，小姑娘，你看咋样？”
刘晓红瞄了一眼陈建民，摇了摇头，在冯海涛和马大勺不解的目光中说出自己的想法：
“冯场长，既然这件事情有我姐对象和我表哥参与，这价格就得实实在在的落实，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我不能挣这个钱。不然，他们两个肯定得骂我钻钱眼儿里了，认钱不认人。”
“哈哈……”冯海涛大笑，眼中有欣赏之色，“行，小姑娘懂事，以后遇到啥难事，你都不用找你表哥和你姐对象，直接来找我都行。”
陈建民和马大勺都有点惊讶，能让刘晓红这个守财奴一样的小扣（吝啬鬼）放弃这里面的利润，可挺不容易。
不管咋说，困扰了林场领导们好几天的事，连一个小时都没用上就解决了，冯海涛很高兴。
可是刘晓红又提出了一个要求：“冯场长，你们得派个人跟我去，帮我压阵脚，这样我跟人家谈的时候底气就足了，没准儿还能压下来一毛两毛的价格。”
当然，去的人也能帮着她上货，这可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买卖。
冯海涛很快就拍板做了决定：“行，我们等会儿研究一下派谁去，完事通知你，你们带着现金尽快动身，做完了直接拿回来。”
陈建民再一次刷新了对刘晓红的认识，她这个要求提的可是很有分寸，一来能避免冯海涛对价格和质量的疑虑，二来不给别人留把柄。
事情到了这里，陈建民来公社的两个目的基本都达到了，正琢磨着回周家村的时候，马大勺来找他了。
进屋就说道：“建民，恐怕得辛苦你跟着晓红跑一趟了。”
“啥？表哥，现在可是防火期啊，我这个新上任的站长不在岗，却到处溜达，这好吗？”陈建民确实不想去，主要是长途坐车又来回倒车太累人。
他可是立志要快乐生活的人，可不想让自己再遭罪了。
马大勺拍了拍他的肩膀：“建民，现在的问题是老冯最信得着那人家里有事走不开，别人他都不放心，合计来合计去，就你最合适，况且晓红卖服装这路子还不是你给趟出来的吗？你对西柳比较熟悉，别寻思我不知道。再说这是人老冯亲口提出来的，你可不能卷他面子，不然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至于防火期离岗的事，自然有老冯帮你解决，我也会去一趟周家村帮你看着，你放心吧，保证没事。”
话都说到这程度了，陈建民要是还不答应，那可就是有点儿不识好歹了，只能捏着鼻子应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陈建民和刘晓红就出发了。
对刘晓红来说，这段路程已经熟悉得像在家里时一样了，只要不花钱、少花钱，咋自在咋来。
可是后半夜到了西柳住店时，她大方了一回，挑了距离市场最近的海西宾馆，新开业没几天，很有档次。
可是却只开了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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