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文房阁，知知发现这里的格局与七年前相比并无太大变化，只是西游记的主题换成了最近风靡的其它话本，依旧充满了书卷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整洁与高效。
而掌柜赵婉柔，也与记忆中那个带着几分急切和算计的年轻女子不同了。
七年时光，沉淀了她的气质。
如今的赵婉柔，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是“老姑娘”了。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湖蓝色襦裙，发髻简单挽起，插着一支玉簪，眉眼间褪去了青涩，增添了几分沉稳与干练，眸色沉静，仿佛一汪深潭。
她正在柜台后核对账目，手指拨算盘的速度极快且精准。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是知知，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
随即恢复了平静，放下算盘，从容地绕出柜台，施了一礼。
语气平和：“臣女赵婉柔，见过世子殿下。殿下光临，有何指教？”
她的声音温婉，却带着一种不卑不亢的疏离感。
明言知因为唐瑾的原因知道，安阳侯府不是没有催过、压过她的婚事，但如今的赵婉柔，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小心翼翼、依靠攻略气运来生存的孤女了。
她凭借自己的能力站稳了脚跟，甚至成为了太子某些产业或信息渠道的重要一环。
太子显然也需要她这样特殊的人才，故而亲自或派人敲打过侯府。
侯府权衡利弊，发现一个与东宫关系密切、能带来实际利益的“老姑娘”女儿，远比一个嫁入寻常官宦之家、可能很快失去价值的联姻工具要有用得多，于是选择了默许，甚至乐见其成。
“赵掌柜，不必多礼。”
知知也摆出了世子的仪态，开门见山道明了来意，关于想在《京华新报》上连载《西游记》的事情。
赵婉柔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早就听说了世子六部观政的事情，她知道这是那位太子对三家王府的一场小小的试探，虽然事情还没到白热化阶段，但也到了预备期了。
望着眼前这个已然开始抽条、眉目间依稀能看出未来俊朗模样的少年，赵婉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心底泛起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必完全察觉的慌神。
七年了。
这个孩子，已经从那个贪吃贪玩、圆润可爱的五岁幼童，长成了如今挺拔聪慧的十三岁少年。
而她自己，也在时光的磨砺与艰难的周旋中，从那个初来乍到、惊慌失措、只想靠着系统攻略气运活下去的穿越者，变成了如今手握产业、暗结人脉、连侯府和太子都要慎重对待的赵掌柜。
这一切的改变，固然有她自身努力的因素，但最根本的转折点，却是在七年前，与眼前这位少年体内那个神秘的【国君养成系统】达成交易之后。
系统承诺，当明言知成功登上帝位，便能兑现她“回家”的终极愿望。
这个承诺，成了支撑赵婉柔在这个陌生时代坚持下去的唯一灯塔，也是她所有行动的最高准则。
表面上，她是太子手下得力的“钱袋子”，利用超越时代的商业思维和太子的庇护，为东宫敛聚财富，经营着文房阁乃至更多不为人知的产业。
太子欣赏她的能力，也需要她带来的利益和信息，双方维持着一种微妙的互利共生关系。
但暗地里，赵婉柔从未忘记自己的根本目标。
她在太子的眼皮底下，利用职务和金钱的便利，极其谨慎地积蓄着力量，编织着一张更为隐秘的人脉网络。
这些资源，她并非为自己攫取权力，而是默默地为明言知铺路——或许是某个关键时刻能提供帮助的低调官员，或许是未来能影响舆论的文人清流，或许是一支能在乱局中提供保护的隐藏力量……
她像一个最耐心的园丁，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为那棵名为“明言知”的树苗，悄悄松土、施肥，清除可能阻碍它生长的杂草与害虫。
尽管根据她的分析和观察，凭借世子的身份、景和帝的宠爱、太子的期许以及系统本身的神奇，明言知最终问鼎大宝的成功率非常高。
但赵婉柔不敢赌，也赌不起。
“回家”的执念太深，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排除一切潜在的风险，确保那条通往帝位的道路尽可能平坦。
世子，一定要是下一任皇帝。
这不仅是系统的任务，更是她赵婉柔在这个时代挣扎求存、耗尽心力布局的最终意义所在。
只有他坐上那个位置，她才能启动系统（其实是系统和此方天道的交易，他们不是想送人回去就可以送的，是要花费世界本源的，知知登位那一刻会产生更多的世界本源，天道才能有多余的送赵婉柔回去，但是系统没有跟赵婉柔多讲，只说是系统权限，为了怕大家忘了前面的设定，我也又重复了一遍）的最终权限，回到她魂牵梦萦的现代世界。
因此，见到明言知，赵婉柔的心情都异常复杂。
这个少年，是她精心呵护（暗中）的，是她回归故土的“船票”，看着他一点点成长，她偶尔甚至会生出几分类似“看着自家孩子长大”的奇异感觉。
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不容有失的责任感和紧迫感。
“赵掌柜？”
明言知看赵婉柔没有回应，再次重复了一遍。
好可怕，她的眼神里怎么有种平常他娘的感觉！看的他是毛骨悚然啊。
赵婉柔回过神来，略作思索便点头应允：“世子殿下想在报上连载《西游记》，自是使得。文房阁这边没有问题。”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补充道：“只是，有件事需向殿下说明。这《西游记》的作者署名，并非民女。真正的执笔润色者，是一位饱学却潦倒的寒门秀才，姓吴。是吴先生写了这本书，但吴先生后面得了银钱，便说要去游历天下了，再不见踪影。”
她坦然说出了真相，等待世子的更多问题。
但知知的关注点却不在书是谁写的，而在游历天下，吴先生好厉害啊。
一个人就仗剑走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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