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灵殿,并非寻常庙宇。
它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宫殿式建筑群,黑墙金瓦,庄严肃穆。
殿内不仅供奉着为大梁开疆拓土、鞠躬尽瘁的功臣名将牌位、塑像,更深处,还设有“忠魂阁”,据说汇聚着这些英烈死后不散的意志与部分残魂,与大梁国运隐隐相连,护佑山河。
平日这里香火鼎盛,不仅有皇室定期祭祀,更有无数百姓前来瞻仰凭吊,感念先贤。
“娘娘,情况不对。”暗卫统领低声道,“守卫全是生面孔,而且……煞气很重,不像是普通禁军。”
他们已被控制心神,成了看守此地的傀儡!
“他们不是在守护,是在封锁,也是在……等待。”沈薇薇道,“等待葬神墟那边的信号,或者,等待我们自投罗网。”
她略一沉吟,对身旁一名苗疆巫战士吩咐了几句。
那巫战士点头,悄然后退,很快消失在街角。
约莫一炷香后,英灵殿正门方向……几名穿着御史台官袍的官员,带一群衙役,抬着几口箱子,吵吵嚷嚷,要强行进入英灵殿,声称接到举报,殿内藏有前朝逆党遗留的禁物,要即刻搜查!
这自然是沈薇薇安排的幌子,用以吸引注意力。
果然,把守正门的“禁军”头领厉声呵斥,双方顿时争执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正门吸引——
沈薇薇,身形如一道淡不可见的青烟,绕到英灵殿的侧后方。
这里是一处相对偏僻的角门,守卫同样森严,但比起正门,稍显薄弱。
她没有选择强攻。
指尖一缕混沌之气溢出,如灵蛇,悄无声地缠上角门那把铜锁。
精钢打造的锁芯,在混沌之气的侵蚀下,迅速变得灰败、脆弱,“咔哒”一声,化为齑粉。
推开角门……
门内,并非直接就是殿堂,而是一条长长的、昏暗的回廊。
回廊两侧的墙壁上,绘制记载英烈事迹的壁画。
沈薇薇脚步不停,沿着回廊急速深入。
她能感觉到,无数条细微的、源自帝都各处乃至更遥远地方的寂灭丝线,正如百川归海,汇聚向英灵殿的最深处——忠魂阁!
英灵殿的核心——忠魂阁。
这是一座独立的、通体由黑玄武岩砌成的九层高塔。
塔身征战浮雕,发出凛然正气与不屈战意。
塔门紧闭,上面贴满符箓……
塔内空间……远比从外部看起来更加广阔,自成一方天地。
无数牌位,如同星辰,悬浮半空,构成一个阵法。
阵法核心,端坐一人。
那人身穿一品仙鹤补子绯袍,头戴乌纱,面上清癯,三缕长须,是当朝太师,文渊阁首席大学士——柳公权!
这位被誉为“文胆”,执掌朝堂文官体系数十载,门生故旧遍布天下的三朝元老,此刻周身缭绕黑死气!
双手结印,眉心处,一枚“卍”字印记。
他竟以自身为媒,操控忠魂阁,炼化万千英烈忠魂!
“柳公权……果然是你。”沈薇薇早该想到,能在帝都,调动部分禁军而不被察觉的,唯有这位位高权重、深得萧景珩信任(至少在表面上是)的柳太师!
柳公权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眸一片漆黑,看不到丝毫属于人类的感情,只有无尽的漠然与死寂。
“皇后娘娘……不,老臣或许该称您为……‘源之传承者’?!”
他竟也知道这个称谓!
沈薇薇,面上不动声色:“葬天的走狗?!”
柳公权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塔内回荡,显得格外瘆人:“走狗?不,老臣是在迎接新生,是在执行‘主上’净化这污浊世界的大意志。这朝堂,这天下,这众生,早已不堪,唯有归寂,方能迎来真正的永恒与安宁。”
他抬起手,指向那些痛苦挣扎的英烈幻影:“你看,这些所谓的忠魂,生前为这旧王朝卖命,死后亦不得安宁,他们的挣扎,他们的痛苦,正是这世界需要被净化的最好证明!而他们的力量,将成为接引‘主上’降临此界的基石!”
“荒谬!”沈薇薇厉声呵斥,“以忠烈为食,以毁灭为乐,也敢妄称新生、安宁!”
“没用的,娘娘。”
“此阵已与帝都龙脉、与大梁国运、与寂灭大阵相连!
“除非足以撼动一国气运之力,否则,仅凭您一人,根本无法破除!”
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沈薇薇缓缓抬起双手……
“以我混沌之血为引……”
“承万民求生之念……”
“继先辈守护之志……”
“请……山河龙气……助我!”
她并非帝王,无法像萧景珩那样直接引动国运。
但她身负净化寂灭的使命,承载混沌与净世的种,更是这片土地上生灵的一员!
共鸣,以她为中心,悄然散开。
并非直接引动那被阵法暂时借用的龙脉国运,而是……沟通了这帝都之内,万千普通百姓心中那最朴素的、对安宁生活的渴望!
沟通了那些正在塔外与傀儡守卫厮杀的将士心中,保家卫国的热血!
沟通了这片山河大地本身,那抗拒寂灭、渴望生机的本能意志!
无数细微的、无形的信念之力,如同萤火,从帝都各角升起,穿透英灵殿的封锁,无视阵法阻隔,汇聚到沈薇薇身上!
她身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属于众生的愿力光!
丹田内,鲲鹏骨珠,被这众生的信念触动,净化之力,与混沌源胚、众生愿力交融在一起!
三力合一!
沈薇薇的气,在这一刻,发生了某种质的蜕变!
冰封的星河……包容万物、演化生灭的混沌之海!
言出法随:
“寂灭,当止。”
“英魂,当归。”
“邪祟,当诛。”
无形无质、天地至理,众生意志、春风化雨,天道裁决,不可抗拒。
那由无数牌位构成的炼魂大阵,运行戛然而止。
沈薇薇并指如剑,一道凝聚三力合一的灰白光束,洞穿眉心!
柳公权震惊、悔恨……
整个人如同被风化的沙雕,寸寸碎裂。
忠魂阁内,恢复寂静。
悬浮的牌位,发出柔光,似在无声地致谢。
远在万里之外,葬神墟……
关乎整个世界命运的战斗,萧景珩手持太阿,血染紫金帝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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