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色的液体流遍露娜全身。她感觉体内两股冲突的火焰立刻平息了。第三股力量加入进来，三者达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蓝金色纹路，感觉浑身充满了陌生的力量。
“啊——！”
沧溟的吼声把她拉回现实。
暗红色的晶簇已经爬到他脖子上，正向脸上蔓延。他的左眼完全变成了晶体，右眼在暗红和深蓝之间疯狂闪烁，显然还在和体内的东西抗争。
祭坛周围，那些暗红色的活物感应到了威胁，像煮开的沥青一样翻滚起来。几十根触须猛地刺向露娜。
露娜没躲。
她抬起右手，掌心向外，金、蓝、土黄三色光芒在她指尖缠绕。
“凝。”
就一个字。
那些刺来的触须，在离她不到一五步的地方猛地停住，表面迅速结出一层幽蓝的冰，紧接着内部爆开金色的火焰，瞬间炸成红色的粉末，飘散了。
这就是三股力量平衡后的结果？
露娜没时间细想，一个箭步冲到沧溟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捧住他正在晶化的脸，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前额。
“沧溟，听我说，”她的声音很轻，但很硬，“配合我，放松，别抵抗我的力量。”
沧溟那只还没变色的右眼里，闪过一丝清醒，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露娜闭眼，三色光流从她掌心涌出，像有生命一样缠上沧溟的身体。
金色火焰烧着晶体表面，土黄火焰钻进内部破坏结构，而那冰蓝色寒流则形成一层保护膜，护住沧溟的身体。
“嗤……嗤……”
刺耳的腐蚀声响起，大量暗红色雾气从沧溟身上蒸腾出来。他全身肌肉绷紧，牙齿咬得咯咯响，显然疼极了。
但晶化的部分确实在退，从脖子退到胸口，再到手臂……
“坚持住！”露娜额头冒出汗珠，这种精细操作对她负担也极大，“马上就好了！”
突然，整个峡谷猛地震动起来。
祭坛后面，那片暗红物质最浓的地方，地面裂开一道大缝。一只完全由暗红晶体构成的大手破土而出，紧接着是第二只……
那个还没成形的归墟投影，提前苏醒了。
“露娜！小心！”霜牙的喊声从远处传来。
露娜回头，心一下沉到谷底。
那个三丈高的暗红巨人基本成型了，正迈着让地面颤抖的步伐走向祭坛。霜牙想拦，被它一巴掌拍飞，重重撞在冰壁上，留下一滩鲜红的血迹。
没别的办法了。
露娜一咬牙，做了个冒险的决定。她左手继续净化沧溟，右手猛地插进祭坛周围的暗红物质里。
“既然你想污染霜寒焰……”她眼里闪过决绝，“就先尝尝被反噬的滋味！”
三色力量顺着她的手臂，疯狂灌进暗红物质内部。这些污秽的东西，原本是归墟侵蚀霜寒焰的通道，现在成了露娜反击的路径。
三色光流像毒药一样在里面扩散，沿着它们与归墟本体的联系，逆冲回去。
“吼——！”
暗红巨人发出震耳的咆哮，庞大的身体晃了一下。它胸口位置突然裂开一张大嘴，喷出大股红雾，显然受了重创。
但露娜也付出了代价。
强行分心两用，让她力量消耗飞快，嘴角渗出一缕金蓝色的血丝。
更糟的是，那些暗红物质开始反扑，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
危急时刻，一道冰蓝光芒从侧面射来，精准地斩断了她手臂上的暗红触须。
霜牙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左眼又变成了那种深冰蓝色，手里握着一把寒冰凝成的长剑。
“专心救他！”少年大喊，“这怪物我来挡！”
不等露娜回答，霜牙已经冲向暗红巨人。
他跑动的身影变得模糊，每一步都在冰面上留下绽放的冰莲。那把冰剑与他胸前的晶体残片共鸣，爆发出刺骨的寒气。
“铛！”
冰剑砍在巨人手臂上，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霜牙的攻势很猛，每一剑都精准地砍在巨人关节上。
虽然杀不死它，但确实拖慢了它的动作。
露娜抓住这宝贵的机会，全力净化沧溟身上最后一点污染。
当最后一片暗红晶簇从他心口剥离时，这个高大的战士猛地向前一倾，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沧溟！”露娜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心怦怦直跳，“你怎么样？”
沧溟慢慢抬头，眼里的暗红色已经退了，虽然还很虚弱，但神志清楚了。
“露……娜……”他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祭坛……霜寒焰……必须……”
“我知道。”露娜打断他，轻轻把他放到相对安全的角落，“你先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她站起身，面向祭坛。
霜牙还在和暗红巨人缠斗，但明显处于下风，左臂受了伤，动作越来越慢。祭坛上方，那簇苍白的霜寒焰在不安地跳动，似乎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露娜深吸一口气，踏上了祭坛的台阶。
第一步，左掌心燃起湛蓝的净海心焰。
第二步，右掌心苏醒土黄的地脉焰。
第三步，心脏位置绽放冰蓝的寒意，流转全身。
当她站在祭坛顶端，伸手就能碰到霜寒焰时，整个峡谷突然安静了一瞬。连暗红巨人都停止了攻击，转向祭坛方向。
“以净海之名……”
“以地脉为引……”
“以霜月之泪为凭……”
露娜的声音在峡谷里回荡，每个字都引起冰壁的震动。她双手慢慢合拢，三色光流在掌心交织成一个复杂的符文。
“……霜寒焰，归位！”
最后一个字落下，祭坛上那簇苍白的火焰猛地暴涨！它脱离了原本的位置，像归巢的鸟，直直投入露娜双手间的符文中。
“轰——！”
前所未有的能量冲击，席卷整个峡谷。
露娜的身体变得半透明，能清晰看到四色光流在她体内奔涌——金、蓝、土黄，以及新加入的苍白。
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梢凝结出细小冰晶，瞳孔变成了四色漩涡。
暗红巨人发出凄厉的嚎叫，不顾一切地冲向祭坛。霜牙想拦，被它一巴掌深深拍进冰壁，动弹不得。
巨大的手掌带着毁灭的气势，拍向露娜头顶，但在离她三尺的地方猛地停住。
一层四色光罩自动浮现，不仅挡住了攻击，还把巨人的手掌牢牢粘住。
露娜缓缓抬头，四色瞳孔里没有任何人类情感。轻轻吐出一个字：
“灭。”
四色光流顺着巨人的手臂逆冲而上，所过之处，暗红晶簇像阳光下的雪一样迅速消融。
巨人疯狂挣扎，但摆脱不了这致命的反噬。短短几次呼吸，这个归墟的投影就被彻底净化，化作一缕暗红烟雾消散在空气里。
峡谷静了下来。
露娜眼中的四色漩涡渐渐平息，变回原样。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同时控制四簇火种，几乎耗光了她所有力气。
“霜牙！沧溟！”她强撑着走下祭坛，寻找同伴。
霜牙嵌在冰壁里，昏了过去，但胸口还有微弱起伏。
沧溟靠坐在祭坛基座旁，虽然虚弱，还醒着。看到露娜走来，他艰难地扯出个笑容。
“成功……了？”
露娜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同样精疲力尽。“暂时……是的。”
她查看体内，发现四簇火种在那滴“眼泪”的调和下，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系统。
净海心焰在心脏，地脉焰在丹田，霜寒焰在眉心，而那滴“眼泪”化成的薄膜包裹着三者，防止它们直接冲突。
“还差……最后一簇。”沧溟喘着气说，“‘天穹焰’……在三神山……顶峰……”
露娜握了握他的手：“先别想这些。我们得离开这儿，你们的伤……”
她话没说完。整个峡谷再次剧烈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猛！冰壁上裂开无数口子，巨大的冰锥从顶上砸下来，落地声震耳欲聋。
“怎么回事？”露娜护住沧溟，惊恐地环顾四周。
沧溟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归墟……本体……被惊动了……”他艰难地解释，“刚才的净化……让它感觉到了……威胁……”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话，峡谷尽头的冰壁猛地爆开。
一个巨大的、暗红色的漩涡凭空出现，缓缓旋转。漩涡中心，一只房子那么大的眼睛慢慢睁开，冰冷的瞳孔直直盯向祭坛。
归墟之眼！
只是和它对视，露娜就感到一阵头晕，耳边响起无数疯狂的呓语，眼前闪过各种恐怖幻象。
“跑……”沧溟用尽力气站起来，一把拉住露娜，“带上霜牙……跑！”
“那你呢？”露娜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沧溟眼里闪过一丝决然。“我……断后……”他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塞给露娜，“去三神山……找陆远山……他知道……最后一步……”
不等露娜反对，沧溟猛地把她推向霜牙的方向，自己转身面对那个正在扩大的漩涡。
他的身体开始发出淡淡的蓝光——那是燃烧生命本源的迹象。
“不！”露娜想冲回去，却被突然出现的黑风骆驼咬住衣领往后拖。
这头通人性的灵兽，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昏迷的霜牙，正费力地把少年往自己背上拽。
归墟之眼的注视越来越强，漩涡扩张的速度也在加快。沧溟回头最后看了露娜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笑。
“走！这是……命令！”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已被蓝光完全包裹，像离弦的箭，义无反顾地冲向归墟之眼。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里，蓝光和暗红漩涡狠狠撞在一起。整个峡谷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开始崩塌，冰壁成片倒下，地面裂开无数深不见底的缝。
黑风骆驼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叼着露娜的衣领拼命往外拖。
露娜满脸是泪，但知道现在没得选。
她抱起昏迷的霜牙，翻身上驼，在黑风的带领下冲向正在快速闭合的峡谷出口。
身后，沧溟自爆产生的蓝光与归墟之眼的暗红激烈对抗，冲击波一波接一波追来。
露娜只能伏低身体，死死护住霜牙，任凭飞溅的冰屑在背上划出无数血痕。
就在他们快要被崩塌的冰壁吞没的瞬间，黑风猛地一跃，险险冲出了峡谷入口！身后的冰墙轰然合拢，把所有的恐怖和悲壮都封在了里面。
荒漠的夜风依旧冰冷，星光冷冷地照在劫后余生的两人一驼身上。
露娜颤抖着回头，看向那片已经恢复平静的沙丘。再也没有峡谷的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她知道不是。
沧溟……那个总是沉默却可靠的鲛人王，为了给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选择了最壮烈的牺牲。
露娜紧紧攥住他留下的玉佩，泪水在脸上结成细小的冰晶。她轻轻抚摸黑风被冰屑割伤的脖颈，看向怀里呼吸微弱的霜牙，最后望向远方隐约可见的三神山轮廓。
没时间悲伤了。
归墟已经被惊动，最后的决战就要来了。而她，必须带着四簇火种和沧溟的遗愿，走完最后的路。
“我们走。”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去三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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