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的手指头蹭过洞壁,那些暗金色的符文跟快没电的灯带似的,光越来越弱。
指尖传来的感觉又冰又糙,但底下好像还有点别的动静,像是有东西在轻轻跳动。
三色火光一熄,这些老古董纹路就跟潮水退沙一样,嗖嗖地往石头里缩,就剩点几乎看不清的印子。
她缩回手,借着那点微弱的光,看见指头上沾了一层亮晶晶的金粉。
“守山人的封印……”她嘀咕着,把沾了粉的手指凑到眼前。
皮肤接触的地方有点发热,最让她心惊的是,身体里那两团一直在打架的火——净海心焰和地脉焰——居然消停了一点点?
就一点点。
她心口猛地一跳,这东西……能暂时镇住我身体里的乱子?
露娜赶紧用指甲,小心地从石壁上又抠下些金粉,捧在手心。
金粉一碰到她胳膊上那些金蓝交错的裂痕,就跟雪花掉进热油锅似的,“滋啦”一下化开,直接钻了进去。
一股温和但特倔强的力量,顺着她的经脉就溜达开了,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她疼得最厉害的地方轻轻揉了几下。
“有用!”
她精神一振,也顾不上经脉里还一抽一抽地疼,赶紧把更多金粉往胳膊、前胸猛抹。
粉末渗进去,皮肤上那些因为力量冲突炸开的裂纹,眼见着就开始收口愈合,连右臂上被霜牙那小子体内寒气冻伤的地方,都恢复知觉了。
正忙活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哼哼。
“唔……”
露娜猛地扭头。
只见霜牙蜷在斗篷底下,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那张娃娃脸皱成一团,眼皮死死闭着,眼珠子却在底下乱转,准是陷在噩梦里了。
他嘴唇动了动,挤出几个零碎词儿:
“…别…姐姐…快跑…”
露娜心里一紧,赶紧挪过去,可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刚才想扶他结果被冻伤的教训还新鲜热辣着呢。她只能压低声音喊:
“霜牙?听见我说话吗?”
那小子根本没反应,反而抖得更厉害了。
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细密的冰碴子“咔咔”往外冒,呼出的气直接在空气里凝成了小冰晶。
更要命的是,他那只一直闭着的左眼,眼皮底下又开始透出那种不祥的冰蓝色光芒,薄薄的眼皮,被映得像个半透明的蓝宝石盖子。
“坏了!”
露娜倒抽一口冷气。
霜牙体内的力量又失控了,这回还是在没意识的情况下。
要是让这股寒气彻底爆开,这屁大点的山洞立马变冰窖,这臭小子估计也得从里头冻成冰棍。
她急得眼睛四处乱扫,猛地又定在洞壁上那些快消失的符文上。
一咬牙,右手并指,“噗”地一声,净海心焰在指尖凝成一道薄薄的光刃,照着自己左胳膊就划了下去。
“嗤~”
金蓝色的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手臂往下滴。露娜疼得直呲牙,把流血的手臂悬在霜牙身体上方,让血滴吧嗒吧嗒落在他结满冰晶的脑门和心口。
“滋——”
血和冰晶一碰,发出烧红的烙铁扔进水里的那种响声。金蓝色的血滴没冻住,反而像活了一样在冰面上蔓延开,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更神的是,洞壁上快嗝屁的守山人符文好像被这血唤醒了,突然又亮了起来,跟她血里的力量一唱一和。
一层淡金色的光膜“呼”地一下出现,像床轻纱被子,把霜牙整个儿裹了起来。
他体内眼看要爆发的冰蓝寒流,被这光膜死死摁住,慢慢平息下去。
紧锁的眉头松开了,喘气也匀乎了。
露娜这才长长出了口气,也顾不上自己手臂还在淌血,赶紧弯腰检查霜牙。
可当她的目光扫过少年微微敞开的衣襟时,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停了半拍……
霜牙脖子上挂着个吊坠。是块不规则的小冰块,也就拇指大,冰蓝色,散发着一种让人心底发毛的寒意。
晶体里面好像封着点什么液体,随着光线变化,还在缓缓流动。
最让露娜头皮发麻的是,这东西给她的感觉……跟她当年在净世塔里,在陆清荷遗体手上见过的那枚没完成的归墟之钥……
像了足足有七八分。
“这……?”她下意识伸手想去碰,可在离晶体就差一韭菜叶的距离时,猛地刹住了。
直觉嗷嗷叫地警告她:乱摸这玩意儿,后果比刚才那出还得惨十倍。
“那是……姐姐的眼泪……”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露娜霍地抬头,正好撞上霜牙刚刚睁开的眼睛。右眼是正常的深褐色,左眼……这会儿既不是浑浊的灰白,也不是之前那种吓死人的冰蓝,而是一种柔和的的淡蓝色,清澈见底。
“你醒了!”露娜松了口气,马上抓住他话里的关键,“等等,你说这是……你姐姐的眼泪?”
霜牙艰用手肘撑起身体,手指轻轻握住那晶体,眼里满是藏不住的难过。
“三年前……霜冻裂谷头一回出事的时候……姐姐为了保护我……”他声音卡了一下,带着哭腔,“她用自个儿的血……还有眼泪……凝成了这个……”
露娜心里“咯噔”一下。
她猛地想起在净世塔壁画上看的,陆清荷当年分离五簇火种的时候,流过一滴眼泪,那滴泪后来被叫做“初代守山人之泪”,据说能净化归墟的污染。
难道……
“你姐姐……她是不是叫陆清荷?”露娜声音放得很轻。
霜牙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里闪过迷茫。
“不……姐姐叫霜月……但是……”他困惑地皱起眉,“有时候……在梦里……她会让我叫她‘清荷’……”
这话像道闪电,直接劈进了露娜脑子里。
她一下明白了,霜牙他姐霜月,八成是初代净世使陆清荷的转世,或者至少是继承了部分记忆和力量的后人。
而这“眼泪”,极有可能是“初代守山人之泪”的青春版,或者说是……山寨品?
怪不得霜牙能在那次探险中成唯一活口,怪不得他知道去霜冻裂谷的密道,怪不得他左眼藏着那么吓人的寒气……全对上了。
“霜牙,”露娜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你姐姐留给你的这‘眼泪’,还有你这左眼……它们可能是阻止归墟的关键。我需要你帮忙。”
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扯出个苦笑。
“我知道,从看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他轻轻摸着那晶体,“姐姐走之前说过,会有个带着蓝色火焰的人来找我。她说,那个人会带我去完成她没完成的事……”
露娜心里一阵翻腾,说不清是啥滋味。
命运的破线头就这么拧在了一起,千年预言还在继续,所有事儿好像都指向那个快要来的大结局。
她郑重地点点头:“对!我们得去霜冻裂谷,找到霜寒焰,阻止归墟彻底冒出来。”
霜牙的眼神变得坚定。
他小心地把晶体塞回衣服里,挣扎着站起来。“那就走。天亮前必须赶到叹息之墙,不然又得等七天。”
“叹息之墙?”露娜一边收拾没剩多少的家当,一边问。
少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那是……裂谷的入口,一道永远刮着暴风雪的冰墙。只有等我左眼里的‘月影’跟天上真的月亮重合了,墙才会开条缝。”
他指了指洞外,“今晚是寒月当空,最适合开门。”
露娜这才注意到,从洞口缝里看出去的夜空确实不一样:一轮泛着淡蓝光晕的圆月挂在那儿,周围一丝云都没有,却散发着让人不安的冷气。
俩人收拾好,牵着黑风骆驼走出山洞。
荒漠的夜风照样刮得人脸疼,但好像比之前温柔了点。霜牙踩上一块凸起的石头,闭眼感觉了一下,突然指向东北边:
“那边,不到十里。”
露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只看到起起伏伏的沙丘。但她信这小子的判断,那只神叨叨的左眼,指路应该错不了。
他们闷头往前走,谁都没提刚才山洞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露娜能感觉到,霜牙的脚步虽然还有点飘,但每一步都踩得坚决,好像前边有啥东西在喊他。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霜牙突然刹住脚步。“到了。”他声音很轻。
露娜转着圈看了一圈,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地方跟刚才走过的荒漠有啥区别?
沙丘、碎石、几棵枯死的荆棘……哪来的什么“叹息之墙”?
霜牙好像看穿了她的疑惑,嘴角扯出个微小的弧度。
他走到一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沙地中间,单膝跪下,左手按在沙子上。
那只淡蓝色的左眼又开始发出微光,但这次没爆发出吓人的寒气,而是像月光一样,柔和地流淌出来,渗进了脚下的沙地。
“以霜月之名……”少年低声念叨着一种古老的语言,“……请为归乡者……开启通路……”
沙地猛地震动起来。
以霜牙的手掌为中心,一圈冰蓝色的波纹“嗡”地荡开。
波纹扫过的地方,沙粒“咔咔”作响,瞬间冻成了冰晶,还玩命往深处钻。
几个喘气的功夫,方圆十丈的沙地,直接变成了一片光溜溜、平整整的冰原。
更吓人的是,冰面底下,渐渐浮出一幅巨大的图案:是朵开得正盛的莲花,跟露娜的净世莲印长得一模一样,就是颜色是纯粹的冰蓝。
莲花正中间,“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笔直的口子,像被无形的刀劈开一样,越来越深,越来越宽……
“跳下去!”霜牙突然大吼,“趁门还没关!”
露娜脑子根本来不及转,一把薅住少年的胳膊,纵身就跳进了那道裂缝。黑风骆驼吓得一声嘶鸣,但也跟着主人栽了下来。
掉下去了。
没完没了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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