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光柱像垂死的巨兽一样哀嚎起来。
就在阿莲左手带着蓝银色的心焰，猛地刺进鼎核的瞬间。
光柱开始剧烈扭曲、收缩。
顶上那个吞噬一切的漩涡，突然停住不转了，甚至开始往回倒流。
笼罩着紫宸殿的巨大暗红漩涡，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发出尖利的漏气声。
刚刚凝聚起来、准备毁灭一切的暗红闪电，一下子全散了，变成乱七八糟的能量乱流。
“成功了？！”
雷焕在宫墙的废墟里猛地抬起头。
他浑身是血，几乎被身上那套结晶的铠甲压垮。
他撑起的土黄色光幕早就碎了，身边活下来的麒麟卫不到十个，还个个带伤。
晶毒的暗红纹路在他们脸上、胳膊上狰狞地蔓延。
但现在，希望的光暂时压过了死亡的阴影。
张猛拄着断掉的重刀，喘得像破风箱。
他死死盯着光柱顶端那个小小的身影，哑着嗓子喊：“阿莲姑娘……她做到了！”
可是这希望太短暂了，像风里的蜡烛，一下就灭了。
“不——！”
归墟那冰冷、暴怒到极点的咆哮，再次在所有人的脑子里炸开。
这一次不只是愤怒，更像是一只巨兽被蚂蚁咬疼了，带着惊怒和疯狂。
飘在光柱顶端的阿莲，身体猛地绷成了一道凄惨的弧线。
她插进鼎核、燃尽心焰的左手和小臂，在恐怖的反噬力量下，像枯树枝被扔进熔炉，瞬间碳化、碎裂。
焦黑的碎片混着淡金色的血沫，在狂暴的能量乱流里四处飞溅。
“啊——！”凄厉得不像是人能发出的惨叫，混着骨头寸寸断裂的脆响，从阿莲嘴里冲出来。
她脖子后面那片晶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红光。
暗红的结晶纹路像疯长的荆棘，瞬间爬满她剩下的右边身子。
左眼里那点纯净的金色，在无边的痛苦和归墟意志的反扑下，像被狂风卷到的烛火，剧烈摇晃，迅速变暗，几乎要被右眼彻底的暗红吞没。
更可怕的是，那污秽的光柱在短暂收缩停顿之后，核心被蓝银心焰刺中的地方，暗红光芒像受伤野兽的血一样狂涌出来。
这些污秽的能量没有散掉，反而疯狂地倒灌回阿莲破碎的身体里。
她小小的身子，成了归墟发泄反噬、稳住通道的最后一个容器，一个牺牲品。
整个污秽光柱重新稳定下来，甚至比之前更凝固了。
顶上的漩涡再次加速旋转，恐怖的吸力重新笼罩天地。
只是这一次，漩涡中心那个小小的身影，不再只是“支柱”，更像是一块即将被彻底烧毁、献给深渊的“柴火”。
“阿莲！”露娜眼睛都急红了，眼睁睁看着小女孩在光柱顶端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和湮灭。
她不顾一切地催动眉心的鲛珠，想再凝聚点力量，但珠子黯淡得像萤火虫。
刚才点燃心焰、跨越空间传递意志，已经耗尽了它最后的力量。
巨大的虚弱感混着晶毒的阴寒，侵蚀着她的全身。
就在这时。
嗡~
她手里那枚已经完全暗淡、布满裂纹的心剑碎片，在阿莲遭受致命反噬、身体快要崩溃的瞬间，突然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一抹银光。
这光芒不再是守护，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牵引力。
一股无法抵抗的吸力，猛地从碎片深处传来。
露娜眼前一黑，身体像被无形的大手抓住，一下子从现实里被抽走了。
天旋地转，时空错乱的感觉再次袭来，比上次传送到寒溪林时更猛烈、更混乱。
她好像被扔进了时空乱流，又像是在坠向无底的归墟深渊！
“露娜！”白薇掉下来的身体被雷焕拼命接住。
她看着露娜原地消失时那惊鸿一瞥的银光，额头上黯淡的金莲印记猛地一跳，似乎明白了什么。
眼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是绝望深渊里，看到最后一颗流星划过的悲痛和渺茫希望。
“心剑……最后的……指引……”
露娜感觉自己被撕碎又重组了无数次。
当那让人发疯的眩晕和撕扯感终于停下时，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掉进预想中的黑暗深渊。
而是飘在一个……没法用语言形容的“空间”里。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光暗区别。
周围是缓缓流动、变来变去的混沌色流质，像稀释了亿万倍的星云，又像凝固的时间长河。
无数细小的、闪着各色光点的“尘埃”在这混沌流质里沉浮、生灭。
有些尘埃散发着纯净的生命气息，有些透着腐朽和终结的冰冷，更多的只是无意识的混沌。
这里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也感觉不到空间边界，只有绝对的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这是……哪儿？”露娜想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低头看自己，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蓝银光的灵体状态。
眉心的鲛珠像融进灵体的星星，静静悬着。
那枚布满裂痕的心剑碎片，则紧贴在她的“胸口”，散发着微弱但异常稳定的银辉，像黑暗大洋里的灯塔。
就在这时，她“胸口”的心剑碎片，银光轻轻波动了一下。
接着，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流，像细细的水流，直接汇入了她的意识：
「…归墟…夹缝…规则…残响…」
「…锚点…反噬…容器…将毁…」
「…种子…核心…剥离…唯一…机会…」
这意念破碎、断断续续，带着一种非人的古老和疲惫，却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指引。
是初代守山人陆远山？还是融合了陆琰意志的心剑残留？露娜分不清，但她瞬间明白了关键：
这里是归墟和现实规则碰撞形成的“夹缝”，是万物湮灭后残留的“回响”之地。
阿莲被强行当成“锚点”和承受反噬的“容器”，正在快速走向彻底毁灭。
唯一的机会，就是在这夹缝深处，找到那枚真正的、来自归墟本体的“种子”核心，把它从阿莲身体里剥离出来。
心剑碎片的银光，像指路的明灯，开始牵引着露娜的灵体，朝着混沌流质的某个方向慢慢移动。
不知道“飘”了多久，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
露娜的灵体感觉到，周围的混沌流质开始变得粘稠、沉重。
那些沉浮的“规则尘埃”也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灵魂都感到压抑的、纯粹的“空”和“寂灭”感。
终于，心剑碎片的银光在前方猛地一亮！
露娜的“视线”穿透粘稠的混沌，看到了……
一颗“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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