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辉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攥住虚空。“可我……已不再是纯粹的天域之人。”
幻影伸出手，一道恢弘的光幕骤然展开。光幕中，是无数凡人的画面：他们在战争中哭喊，在荒原中饥饿，在黑夜里祈求。
幻影的声音冷酷：“看吧，这就是人性。懦弱、依附、苟延残喘。若你舍弃他们，便可恢复完整，重返天域之辉。”
董辉目光复杂。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柳青。那人正背着火把，独自走在黑夜深处，背影孤单却执拗。
幻影冷笑：“他不过是凡人。终有一日，会在无尽黑暗中化为尘埃。而你若觉醒，便能掌控这片天地。”
就在幻境逼迫到极致之时，虚无的深处忽然传来一声低语。
那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却坚定无比。“残缺，也是一种完整。”
董辉浑身一震。
幻影猛然转身，冷笑：“他来了……你竟让一个凡人干扰你的抉择？”
董辉的耳畔再次响起柳青的声音：“你并非要舍弃一边才能成就另一边。人性与你的神性，并不是互斥的。残缺的你，才是真实的你。”
幻影怒吼，周围的虚无骤然碎裂，化为无数锋利的光刃，朝董辉扑杀。“愚昧！人性不过是拖拽你坠落泥潭的锁链！”
董辉闷哼一声，血从口角溢出。他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忽然冷笑。
“若失去了残缺，若失去了挣扎与痛苦……我还算是‘我’吗？”
幻影眼中骤然凝固，一瞬间，所有光刃都停滞在半空。
董辉缓缓伸出手，触向幻影。
幻影眼中的冷漠渐渐松动，化为疑惑，化为犹豫。他低声喃喃：“你选择……不完整？”
董辉坚定点头：“残缺是我存在的印记。它让我能看见他人，也让我能看见自己。”
刹那间，幻影身躯开始崩解，化为无数光点。那些光点并未消散，而是融入董辉体内。
董辉胸口的痛意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空白的世界开始震动，裂痕自四周蔓延。
柳青的声音在虚空最后一次响起：“记住，残缺让你真实。不要忘了。”
董辉睁开眼，幻境破碎。
他仿佛仍能感受到幻影残留的温度。那不是敌人，也不是幻象。那是自己的一部分。
他轻声喃喃：“残缺……也是完整。”
当意识回归现实，他的眼神已不同。
那眼神中仍有裂痕，仍有痛苦，但也有新的沉稳。人性与神性并未分离，而是以残缺的方式共存。
他低声呢喃，像是回应柳青，又像是在与自己誓言：“我不舍弃任何一部分。”
月球深层，符文组成一枚巨大的心脏，在无声的震颤中扩散波纹。透明的符文光带悬浮在空中，宛若一张由无数细线编织而成的天网，将董辉牢牢困在中心。
他的身体在符文的拉扯下不断剥落，像是一层层褪去的意识。每剥落一层，背后的数字就闪烁一次。
倒计时：128秒。
柳青紧盯着那组冷漠的数字，眉头拧得死紧。他知道，一旦归零，董辉的神识将彻底被抹除，连残渣都不会留下。
“该死……”柳青喃喃，声音嘶哑。
就在这时，他的手臂上忽然传来灼热。那是一种来自深层血脉的震颤。
柳青猛然低头。
他手臂上的纹路，原本只是一道暗金色的印记，如今却像火焰般点燃。随着灼烧蔓延，那印记缓缓鼓起，一条小小的金色虚影从中钻了出来。
柳青皱眉：“不是说过，你的本源不要出来吗？”
小龙声音而带着颤意：“它……它在呼唤我！那股力量，跟老龙的封印有关！”它甩了甩头，鳞片反射出刺目的光，龙瞳里透着惶急与不安，尾巴甩动得像是捕捉到了某种威胁。
随着小龙本源的出现，整个空间的符文竟开始颤抖。
一道看不见的低鸣从符文深处传来，像是远古巨兽的心跳。小龙的全身鳞片竖起，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彩。
“那是……碎片！老龙的封印碎片在里面！”小龙语气急促，爪子死死抓着柳青的袖口。
柳青心头一沉。他明白，所谓的碎片，意味着封印中最危险的能量。
“你要干什么？”柳青盯住它。
小龙吞了口气，低声说：“如果我释放这股力量，就能干扰密码器的扫描……至少能延缓倒计时！”
柳青沉默。
这并非一个简单的选择。老龙的力量本身就难以掌控，何况是被碎裂、失序的部分。一旦释放，不仅可能干扰密码器，还可能直接引爆整个符文。
他的目光落在董辉身上。后者此刻意识断断续续，像是随时会被撕成虚无。
倒计时：89秒。
柳青眼神一沉，低声咬牙：“小龙，你确定？”
小龙重重点头，金色瞳孔中燃起炽烈的光：“我生来就是它的一部分……只有我，能释放。”
柳青终究还是松开了压制。小龙发出一声尖锐的龙吟，金色的光芒自体内爆发。本源被神躯吸引融为一体，带着破碎感的火花，如同残缺的雷霆，在空气中撕开一道道裂缝。
“啊——！”董辉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束缚他的符文一瞬间被冲击波震动，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密码器的主控光环骤然闪烁，符文流转速度紊乱。倒计时暂停在：72秒。
柳青心头一松，却很快又绷紧。因为符文的裂痕，并没有完全稳定，它们像是随时可能崩溃。
符文的颤抖逐渐加剧，像是被迫与一股外来能量对撞，一条条光带猛然炸开，化作碎片。
小龙痛苦地嘶吼，鳞片一片片飞落。那不是普通的鳞片，而是带着古老符号的金质碎片，每一片都燃烧着未知的能量。
“撑住！”柳青厉声喝道，伸手护住它。
董辉抬起头，眼神中浮现出一抹罕见的清明。他喃喃道：“这是……老龙的残痕……你竟用它来救我？”
小龙咬牙回应：“我不想你……就这样消失。”
符文彻底崩溃前的刹那，密码器的光环发出剧烈的蜂鸣。
整个符文体系震动起来，仿佛随时要塌陷。柳青抓住小龙，用自身的精神力帮它压制溢出的碎片能量。
空气中弥漫出烧焦般的气息，那是精神力被灼烧后的味道。柳青额头冷汗直流，眼神坚定如铁。
倒计时冻结在：59秒。
董辉目光颤抖，他从未想到，自己会因小龙而得到延缓，而这一延缓，或许就是生死的分界。
能量逐渐平息。小龙虚弱地伏在柳青肩头，鳞片暗淡，呼吸急促。
柳青轻抚它的头，低声道：“你做得很好。”
董辉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这次你们救了我，但密码器不会放弃。”
深处的符文残痕依旧闪烁，像是一场随时可能再度启动的风暴。
柳青眯起眼，低声回应：“至少，我们争取到了时间。”
小龙微微抬起头，龙瞳里闪过疲惫的光。“我只是……还不想失去你们。”
空间归于死寂。但三人心头，都清楚这只是暂缓。
倒计时依旧存在，只是被压入暗处，随时会再度跳动。而小龙释放的碎片，也在柳青怀中悄然沉睡，像一枚未曾爆炸的火种。
董辉望向柳青，眼神复杂，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柳青则没有看他，只是盯着符文深处那条仍在震动的能量裂缝。
喜欢溯天纪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溯天纪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