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的心猛地往下一一沉。
对于一条狗来说,拒绝送上门的肉食,本身就是危险的信号。
他蹲下身,没再强迫雷达,只是轻轻抬起了它的前爪。
雷达浑身一颤,但没有反抗。
陈放摸了摸它的爪垫。
入手粗糙而滚烫。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他看清了。
雷达的爪垫上,好几处皮肤都因为昨天在地窨子外疯狂刨地而磨破了。
那是它极度的紧张和恐惧,无处发泄,只能通过刨地来缓解。
陈放从自己的铺盖底下,摸出装着草木灰药膏的小布包,用手指蘸了些黑乎乎的药膏,仔仔细细地给雷达的爪垫轻轻敷上。
冰凉的药膏接触到伤口,雷达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但它还是忍着,用那双眼睛,无助地望着陈放。
这一天,知青点的气氛有些古怪。
陈放一整天都待在知青点,哪儿也没去,就坐在墙角,陪着几条狗。
犬群的异样,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追风和黑煞状态还算正常,除了比平时更沉默,看不出什么。
但雷达的状态,差到了极点。
它几乎一整天都缩在最里面的墙角,不吃不喝,像一尊雕塑。
后山方向传来的任何一丁点动静,它都会猛然惊醒。
哪怕只是一阵山风刮过,吹得窗户纸“呼啦”作响。
它那对标志性的大耳朵都会“唰”地一下竖得笔直,整个身子都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喉咙里挤出压抑的低吼,死死盯着后山的方向。
仿佛那窗外的不是风,而是什么看不见的怪物,随时会破窗而入。
其他几条狗的反应,也让知青点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追风会默默地走到雷达身边,用脑袋,轻轻地拱一拱它的脖子,在无声地安抚。
黑煞则干脆挪动它那敦实的身躯,像一堵黑色的肉墙,默默地挡在了雷达和窗户之间,隔绝了那个让它恐惧的方向。
幽灵和踏雪,则一左一右,趴在更外围的地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李建军和瘦猴他们,远远地看着。
虽然看不懂狗的这些复杂行为,但他们能感觉到那压抑到极致的紧张氛围。
夜里,李建军被尿意憋醒。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炕,正准备往外走,却被角落里的动静惊得停住了脚步。
是雷达。
它在睡梦中,四肢不停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小狗崽一样的哀鸣,仿佛正经历着什么可怕的噩梦。
月光从糊着纸的窗格子透进来,朦朦胧胧。
陈放就坐在自己的炕沿边,用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墙角那个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黑影。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传递着自己的存在和安抚。
李建军站在原地,看了许久,心里莫名地有些发酸。
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重新钻进冰冷的被窝,却再也睡不着了。
陈放的内心,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焦急。
雷达的状态,让他心疼。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惊吓了,而是严重的心理创伤。
如果不把这个心结解开,雷达这条天赋异禀的“预警犬”,就算是废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
陈放就悄无声息地起了床。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从院子里打来了一盆半温不凉的水。
然后从自己的帆布包最深处,翻出了用油纸裹严实的小包。
李建军在炕上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看过去。
只见陈放把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好几个更小、用麻绳扎紧的布包。
陈放解开其中两个,倒出一些干瘪枯黄、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草药,又从一个油乎乎的罐子里,用小刀刮下一些凝固的白色油脂。
是野兔油。
陈放将草药放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用木棍的一头细细碾磨,直到那些干枯的草叶变成细腻的粉末。
然后,他从熄灭的炉灶里,掏了一小捧最细腻的草木灰,和草药粉、兔油混合在一起,用手指不紧不慢地搅动着。
很快,一团黑乎乎,散发着淡淡草药香和油腻气息的药膏,在他指尖成形了。
做完这一切,陈放这才端着水盆,拎着那团药膏,走到墙角。
雷达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它听见了陈放的脚步声,整个身子都绷紧了,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压抑的“呜呜”声,那对大耳朵紧紧贴着脑袋,一双眼睛里全是惊恐。
“没事了。”
陈放没有靠近,只是在两步外蹲了下来。
他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蹲着,给了雷达足够的时间去适应。
屋里很安静,只有外面偶尔传来的鸡鸣和社员们早起的说话声。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雷达紧绷的身体,似乎松懈了一丝。
陈放这才极其缓慢地,把水盆往前推了推。
然后,他从脖子上解下了半旧的毛巾,浸入温水,拧得半干。
紧接着,一点点地朝着雷达挪了过去。
雷达四肢的肌肉再次绷紧,做好了随时弹起来逃跑的准备。
陈放就这么举着湿毛巾,停在半空中,用极其平稳的语调说道:“爪子疼不疼?”
“前天刨地那么疯,肯定磨破了。”
“不上药会发炎的,到时候路都走不了,还怎么当我的‘雷达’?”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雷达歪着脑袋,似乎在努力分辨陈放的意图。
陈放再次,极其缓慢地,将湿毛巾凑了过去。
这一次,雷达没有再后退。
温热的毛巾,轻轻地,落在了它磨破的前爪上。
雷达浑身猛地一颤,但终究没有挣扎。
陈放的动作轻柔到了极点、
他用湿毛巾,把爪垫上沾染的泥污和血渍,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
做完清洁,他才用手指,蘸了那黑乎乎的药膏,轻轻涂抹在雷达破损的爪垫上。
冰凉的药膏接触到火辣辣的伤口时,雷达的身子哆嗦了一下,但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就从伤处蔓延开来,瞬间压过了那股灼痛。
它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舒服、几不可闻的轻哼。
陈放仔仔细细地,将每一个磨破的爪垫都涂抹好。
然后又从自己的破衣服上,撕下几根干净的布条,给它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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