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茉莉园的土壤在发光。
马库斯跪在母树前，手指深深插入温热的泥土。小雨捧着隐藏舱体站在一旁，女孩的皮肤下已经能看到绿色光路流动——她正在成为林萱意识的新容器。
还有七分钟。马库斯抬头看向天空，两轮月亮几乎完全重叠，青灰色的光晕笼罩全城。远处，银黑黏液如潮水般吞噬着一个又一个街区，被触及的共生建筑发出垂死的呻吟。
他打开隐藏舱体，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漂浮的大脑。令人惊讶的是，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神经网络自动展开，在周围形成保护性的光茧。Φ符号明亮如星，与马库斯后颈的茉莉花纹产生共鸣。
萱姐姐说...小雨的声音越来越像林萱，要把种子种在...
我记得。马库斯打断她，左手银白部分不受控制地伸向大脑。在即将触碰前的刹那，他猛地缩回手，转而从腰间抽出匕首。
刀尖划过后颈，带着茉莉花纹的皮肤连同一小块神经接口被完整割下。鲜血滴在土壤里，立刻被贪婪地吸收。母树的根系破土而出，像饥饿的蛇群缠绕住那块皮肤。
你不是小雨。马库斯突然转身将匕首抵在女孩咽喉，林萱不会让我牺牲任何人。
笑了，嘴角咧开到不可能的人类幅度：但你会牺牲整个红城吗？
她的身体突然膨胀爆开，化为无数银黑丝线扑向林萱的大脑。马库斯本能地用身体挡住攻击，银白丝线刺入他半机械化的左臂，立刻开始反向控制——
剧痛中，他看到两个未来的碎片：
左边画面，他将翠绿种子种下，林萱作为纯粹人类意识复苏，但红城系统崩溃，三十万人陷入永久昏迷；
右边画面，他种下银白种子，系统完成最终进化，林萱成为完美管理者，但所有居民将失去自由意志...
还有第三条路。马库斯咬紧牙关，将两颗种子一起按进自己鲜血淋漓的后颈伤口。
种子接触血肉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马库斯站在意识空间的悬崖边，面前是两棵巨大的茉莉树——左边银白如机械，右边翠绿如初夏。两树之间悬浮着林萱的完整意识体，被无数数据链束缚。
你本可以选一边的。林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为什么要承受双倍痛苦？
马库斯向前走去，每步都在意识地面留下血印：因为真正的选择从来不是...
他抓住最近的数据链，剧痛立刻贯穿全身。这是系统最底层的约束协议，直接灼烧灵魂。
...而是。
当所有数据链同时崩断时，现实世界爆发了耀眼的白光。天空中的双月完全重合，青灰光芒转为纯净的白。马库斯感到自己在分解，每个细胞都化作光点升向母树。
最后一刻，他看到：
林萱的大脑在光茧中生长出神经脉络，重组为完整人形；
母树的根系吸收了两颗种子的能量，开出一树纯白茉莉；
而自己的左手终于恢复血肉，掌心里躺着一个小小的机械鸟——正是童年林萱没能修好的那个玩具。
原来如此...马库斯微笑着闭上眼睛，这才是最初的...
白光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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