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清晨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灵雾。灵雾从后山的灵脉中缓缓渗出,顺着山势流淌,将整个宗门包裹在一片朦胧的白纱中。宗门外围的护山大阵 ——“青云阵”,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青色光晕,阵纹在灵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沉睡的巨龙,默默守护着宗门的安宁。
阵外的虚空突然泛起一丝极淡的涟漪,如同水面被风吹过的痕迹,转瞬即逝。没有警报响起,没有阵纹异动,甚至连负责值守大阵的弟子都未曾察觉 —— 一道邋遢的身影,如同融入灵雾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青云阵内部的上空。
正是酒剑仙。
他依旧穿着那身满是破洞的灰色道袍,道袍上沾着的酒渍在灵雾中泛着淡淡的光泽,腰间的朱红酒葫芦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 “哗啦啦” 的酒液撞击声。他悬浮在半空中,脚下踩着一缕无形的剑气,身形如同闲庭信步般缓缓移动,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外泄,仿佛与周围的灵雾、虚空融为一体。
“多年没来,这青云阵倒是越发精致了,可惜还是挡不住我这老头子。” 酒剑仙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随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酒壶,拧开壶盖,往嘴里倒了一口 —— 壶中并非他常喝的烈酒,而是一种清冽的果酒,显然是路上顺手从某个小镇的酒肆里买来的,聊以解馋。
他此次前来青云宗,一是受故人之托,探望青云宗现任宗主 —— 当年两人曾一同游历江湖,喝过不少好酒,也算有过一段交情;二是听闻青云宗后山的酒窖里藏着一坛百年陈酿 “青云醉”,那是他年轻时就心心念念的佳酿,此次正好借机讨来尝尝。
酒剑仙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网,缓缓铺展开来,覆盖了整个青云宗。他没有刻意探查,只是随意地扫过下方的景象 —— 内门弟子居住的区域灵气浓郁,一座座精致的楼阁错落有致,不少弟子已经开始了晨练,剑光与法术的光芒在灵雾中闪烁,灵力波动如同潮水般此起彼伏。
“资质尚可,可惜太过依赖灵力,剑意虚浮,难成大器。” 酒剑仙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失望。他活了近两百年,见过的剑道天才不计其数,青云宗这些内门弟子的剑法,在他看来不过是 “花架子”,徒有其表,没有真正的 “魂”—— 也就是剑意的纯粹。
他的神识继续移动,扫过内门的修炼场、藏经阁、炼丹房…… 每一处都大同小异,灵气浓郁,弟子刻苦,却始终缺少一份能让他眼前一亮的 “独特”。就连几位内门长老的修炼之地,灵力波动虽强,却也只是循规蹈矩,没有突破常规的惊喜。
“看来这趟青云宗之行,也就那坛‘青云醉’能让我满意了。” 酒剑仙有些无聊地叹了口气,准备加快速度,直接前往宗主殿找老友讨酒喝。他的神识开始收缩,准备聚焦在宗主殿的方向 ——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 “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轻轻撞在了他的神识上。
这波动没有灵力,没有法术的光芒,甚至没有明显的气势,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 “锐度”,如同最锋利的剑,轻轻划过他的神识,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印记。
“嗯?” 酒剑仙的动作微微一顿,倒酒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是…… 剑意?”
他的神识瞬间停止收缩,重新铺展开来,顺着那道微弱的波动,快速移动 —— 最终,神识锁定在了青云宗外门最偏僻的区域,锁定在了那座破败的小院上。
此刻的小院中,林尘正处于修炼的关键状态。
他站在青石板中央,晨光透过院中的老槐树,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碎影。手中的锈剑斜垂地面,剑鞘上的晨露已经干透,只留下一圈圈浅白色的印记。经过昨日的模拟实战,他对 “神与剑合” 的理解又深了一层,此刻正尝试着将所有的感悟融入一次完整的拔剑中 —— 不是追求速度,不是追求力量,而是追求 “意与剑的完美同步”。
林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意念如同薄雾般,缓缓弥漫开来,覆盖了周身五尺的空间,感知着晨风吹过的方向,感知着空气流动的节奏,感知着手中锈剑的细微震颤。他能清晰地 “看到”,剑刃在鞘内的位置,能 “触摸” 到剑柄与掌心贴合的每一个点,能 “预判” 到拔剑时气流会如何变化。
“就是现在。”
林尘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的光。腰腹微微转动,带动肩膀轻抬,右手自然发力 —— 没有刻意的紧绷,没有强行的引导,只有气血顺着身体的自然通道,缓缓流淌到掌心,再轻轻传递到剑柄上。
“嗤 ——”
剑刃出鞘的声音短促而凝练,没有丝毫多余的杂音。剑刃在晨光中划出一道极淡的弧线,轨迹流畅得如同水流,意念如同影子般,完美贴合着剑刃的每一寸移动,没有丝毫脱节。更重要的是,在剑刃出鞘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 “剑意”,从林尘的身上散发出来,顺着剑刃的轨迹,轻轻划过空气 —— 这剑意没有灵力支撑,完全由他的意志、他的专注、他五万多次拔剑积累的肉身力量凝聚而成,纯粹得如同未经污染的冰晶,锐得如同刚出鞘的绝世好剑。
林尘的动作没有停止,顺势挥剑。横斩时,剑意随着剑刃的弧线,轻轻切开空气,没有激起丝毫气流的紊乱;竖劈时,剑意随着剑刃的下落,轻轻压向地面,青石板上的灰尘甚至没有被吹动分毫;点刺时,剑意随着剑尖的前伸,凝聚成一股极细的 “气针”,轻轻刺向院角的细竹 ——
“啪!”
细竹应声折断,切口平整得如同用最锋利的刀削过,断口处没有丝毫毛刺。更令人惊叹的是,那道微弱的剑意在刺断细竹后,没有立刻消散,而是如同有了生命般,顺着细竹的断口,轻轻盘旋了一圈,才缓缓融入空气,消失不见。
林尘缓缓收剑入鞘,动作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他站在青石板上,胸口微微起伏,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却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 —— 这一次拔剑,是他目前对 “神与剑合” 最完美的诠释,意与剑的同步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隐约触碰到了 “剑意外放” 的门槛。
他没有察觉到,此刻在小院上空的虚空中,一道邋遢的身影正悬浮在那里,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惊喜。
酒剑仙的神识紧紧锁定着院中的林尘,清晰地 “看” 到了那道纯粹的剑意轨迹 —— 从剑刃出鞘,到挥剑横斩,再到点刺细竹,最后缓缓消散,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中。这剑意虽然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其本质却纯粹得惊人,没有丝毫杂质,没有丝毫虚浮,完全由意志和肉身力量凝聚而闻,这在灵力主导的修仙界,简直是闻所未闻!
“咦?”
酒剑仙口中发出一声轻咦,倒酒的手彻底停住,酒液顺着壶口滴落在道袍上,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他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如同剑锋出鞘般的锐利精光,比青云宗最锋利的剑还要耀眼,比正午的阳光还要夺目 —— 这是他活了近两百年,第二次露出如此震惊的表情(第一次是看到上古体修的传承令牌时)。
他的神识再次仔细扫过林尘的身体 —— 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丹田处平静得如同死水,显然是个无灵根的修士。可就是这样一个无灵根的修士,却能凝聚出如此纯粹的剑意,却能将 “神与剑合” 领悟到这种程度,这简直颠覆了他对修仙界的认知!
“竟是此子……” 酒剑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被更深的惊喜取代。他认出了林尘 —— 正是前几日他在槐树下酣睡时,随手 “点拨” 过的那个外门弟子。当时他只是觉得这孩子有毅力,有天赋,是块不错的 “顽石”,随手提点一句,算是结个善缘,却没想到短短数日,这 “顽石” 之内,竟似有美玉生光,不仅突破了瓶颈,还凝聚出了如此纯粹的剑意!
“有点意思…… 当真有点意思。” 酒剑仙的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放下手中的酒壶,从腰间取下朱红酒葫芦,拧开壶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烈酒。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没有冲淡他心中的惊喜,反而让他的眼神更加明亮。
他的神识再次聚焦在林尘身上,仔细观察着他收剑后的状态 —— 林尘没有丝毫得意,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调整着呼吸,眼神中带着一种对剑道的专注与坚定,没有丝毫浮躁,没有丝毫急功近利。这种心性,加上他的天赋,加上他的毅力,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剑道史上的传奇!
“看来这趟青云宗之行,不会太无聊了。” 酒剑仙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他原本以为,此次前来青云宗,最多只能讨到一坛好酒,没想到却遇到了这样一个 “宝贝”—— 一个无灵根却能凝聚纯粹剑意的修士,一个能在短时间内突破瓶颈、不断进步的天才,一个可能改变整个剑道格局的少年。
酒剑仙没有停留,也没有现身的意思。他知道,此刻的林尘还处于成长的关键时期,过多的干预反而会影响他的自然成长。他要做的,不是直接指点,而是默默关注,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一点 “恰到好处” 的帮助,让这颗 “美玉” 能在风雨中,慢慢打磨出最耀眼的光芒。
如同来时一样,酒剑仙悄无声息地离去。他的身形在虚空中缓缓淡化,最终完全消失,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只是路过一片无人的空域。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淡淡的酒气,证明着他曾经来过。
院中的林尘对此一无所知。
他调整好呼吸后,再次拿起锈剑,开始了新一次的修炼。拔剑声在小院中回荡,短促而凝练,剑意虽然微弱,却始终保持着纯粹的锐度。他不知道,刚才那一次普通的拔剑,已经被一位绝世高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更不知道,那位高人惊鸿一瞥的注视,将会在未来,彻底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晨光渐渐升高,洒遍了整个外门区域。其他弟子的修炼声、打闹声、脚步声渐渐响起,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小院中的林尘。他依旧沉浸在 “神与剑合” 的修炼中,每一次拔剑,都在向质变的门槛靠近;每一次挥剑,都在为明天的十六强赛做准备。
而在青云宗宗主殿的上空,酒剑仙的身影再次出现。他悬浮在虚空中,看着下方正在处理宗门事务的宗主,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喃喃自语:“老友啊老友,你这青云宗,怕是要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了……”
说完,他不再隐匿身形,缓缓降落在宗主殿的庭院中。朱红酒葫芦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破洞的道袍虽然邋遢,却丝毫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如同利剑般的锐利气息。
宗主殿内的青云宗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玉简,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笑容:“老朋友,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
酒剑仙哈哈一笑,推门而入:“废话少说,先把你那坛‘青云醉’拿出来,不然我可不告诉你,你这青云宗藏着个什么样的宝贝……”
庭院中的阳光正好,两位老友的笑声在宗主殿内回荡,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对话,将会在未来,为青云宗,为林尘,带来怎样的改变。
小院中的林尘,依旧在专注地练剑。他的剑,他的意,他的道,都在晨光中缓缓成长。他知道,明天的十六强赛将会是一场硬仗,却不知道,一场更大的机缘,已经在不远处,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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