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士兵接连跃过工事，以为胜券在握。
“打！”
王风一声断喝，如惊雷炸裂。
先前伏地隐蔽的新三团战士，迅速翻身上垒，与此同时，四挺机枪自侧翼同时开火，火舌如网，横扫而过。
那些刚跳入阵地的鬼子还未来得及站稳，便被密集子弹扫倒在地，血雾腾起，尸体横陈。
后续之敌见状顿觉不妙，转身就逃，争先恐后往回跳。
动作稍缓的十几人，瞬间被打成筛子，趴在工事上一动不动。
枪声刚歇，战士们立刻跃起据守前沿，枪口对准前方。
另一批人飞快扑向倒下的敌人，扒下子弹带、捡起枪支、收拢手雷——补给，就这样由敌人亲手送来。
半个时辰后，小佐木眼见攻势彻底瓦解，只得咬牙下令撤兵。
第五次进攻，就此溃败。
日军如退潮般仓皇后撤。
战壕内，王风喘着粗气靠在壁上。
刚才贴身搏杀中，他一人放倒三个鬼子。
但其中一人临死反扑，刺刀划破了他的左臂，鲜血浸透衣袖。
“团长，你受伤了！”
张大胆儿急忙蹲过来，盯着那道伤口，声音发颤。
他心里不是滋味——若不是王风挡在他前面，这一刀本该落在自己身上。
王风撕下布条，利落地缠了两圈，咧嘴一笑：“没事，就像让狗咬了一口。”
“大胆儿，”他转头问，“咱们这是第几次把鬼子打下去了？”
“第五次。”
“冷吗？”
张大胆儿摇头：“满脑子都是怎么干掉他们，根本感觉不到冷。”
王风笑了笑，目光投向远处那片幽暗竹林。
黑夜深处，一双双眼睛藏匿其中，满含杀意，蠢蠢欲动。
“大胆儿，现在有没有觉得亏了？会不会心里埋怨我，硬把你拉进这队伍？”
他忽然笑出声来问道。
张大胆儿望着王风的胳膊，急忙摇头：“团长，俺从没后悔过！跟着你打鬼子，心里痛快得很！就是……俺妹那边……”
“别担心，撤退时政委他们已经带上了二丫。再难的仗，有咱们顶着就行，女人不该上战场拼命。”
张大胆儿眼睛一亮，声音都颤了起来：“那俺就真的一点都不怕了！”
“连死都不怕？”
“不怕！政委说了，警卫员就得护在团长前头，等会儿你往俺后头站，俺来挡！”
王风看着他认真的脸，忍不住笑了下，轻轻点头：“行，我听你的，躲你后面。”
旁边的和尚实在听不下去，抬脚踹了他一下：“黑蛋儿，十个你捆一块也打不过三哥！刚才鬼子冲上来那会儿，要不是三哥动作快，你早交代在那儿了，还在这儿吹大气？”
张大胆儿挠着脑袋嘿嘿直笑：“可俺总能替团长挡颗子弹吧！”
和尚没吭声，王风也没说话，四周一时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王风伸手摸了摸衣兜，发现什么也没有，便看向两人：“你们谁身上还有烟？”
和尚立刻掏出一包印着岛国女子画像的香烟：“嘿嘿，知道你喜欢这个味儿，刚才收拾那个鬼子少尉的时候顺来的。”
“你还真是留了心。”
王风接过，手微微发抖地划燃火柴。
浓烟升腾而起，带着辛辣又熟悉的香气，仿佛把心头沉甸甸的东西一点点托向夜空。
他仰起头，望向漆黑的天幕。
寒风刺骨，危机未散，但他却像忘了这一切。
静静地看着，就像当初刚醒来的那一刻一样。
……
夜，越来越沉。
寒意再次爬满全身，疲惫和伤处的疼痛交织在一起。
若不是远处仍有敌人的影子潜伏，不断牵动着神经，王风真想闭眼躺下，睡它个天昏地暗。
一支烟，让他稍微缓过劲来。
他抽烟的模样安静而坚定，一旁的张大胆儿看得入神，目光一直黏在那支快要燃尽的烟上。
王风察觉到了，笑了笑，用余火点燃另一根烟，递到张大胆儿面前。
“大胆儿，男人活着，总得有点样子。想抽，就来一根。”
“嘿嘿，团长，俺从没试过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啥滋味，香吗？”
他一边问，一边仍盯着那缕青烟，眼神里满是好奇。
王风咧嘴一笑：“你亲自试试不就明白了？不过在点烟前，我得先教你个诀窍——这烟啊，得用嘴吸进去，再从鼻子里缓缓吐出来，那才叫有范儿。来，上手吧。”
“嘿嘿，那俺来瞧瞧。”
在王风的鼓动下，张大胆把烟卷塞进嘴里，右手拇指和食指哆嗦着夹住烟身，深吸一口，憋着气想让烟雾从鼻孔飘出。结果刚一用力——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猛然爆发，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瞬间划破了沉沉的夜幕。
站在一旁的老班长可是个老烟枪，几十年来烟袋从不离身。
他实在忍不住，弯下腰笑得直拍大腿：“大胆儿啊，你是真被团长耍了！头回抽烟就学人用鼻子出气，不得呛个半死？”
张大胆满脸通红地看向王风，眼里带着委屈。
王风却板着脸道：“别信他那一套，这才叫真正上道。想学会凫水的人，哪个不是先灌几口河水？抽烟也一样，不呛个几回，哪懂其中滋味。”
张大胆眨眨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嗯，团长，俺明白了。”
老班长：……
话音未落，张大胆又把烟凑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烟雾再次从鼻腔钻出，紧跟着又是连声咳嗽。
可这家伙不但没打退堂鼓，反而越挫越勇，一支烟就在众人注视下，三下五除二被他抽了个精光。
周围的战士们看得心头发热。
王风忍不住骂咧：“大胆儿，你抽个烟还摆出一副神仙升天的样，这不是明摆着勾引别人吗？一包烟才几根，你就不能省着点儿？”
大伙哄堂大笑，可笑声还没落地，一个个全都朝王风围了上去。
王风无奈，面对一双双发亮的眼睛，只得把整包烟全散了出去。
可人多烟少，一根烟得分给好几个人轮着吸，很快，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就在夜里接连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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