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的周末，顾远之没有按常理出现在沈家。沈梦瑶等了一整天，心情从期待到失落，再到担忧。第二天一早，她就让小翠去顾远之留的地址打听。
“小姐，”小翠回来后神色古怪，“顾先生住的地方...很简陋，邻居说他昨天就出门了，一直没回来。”
沈梦瑶坐不住了，亲自去了顾远之位于闸北区的小屋。那是一片拥挤的弄堂，顾远之住在最里面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房东太太告诉她，顾远之可能去了外滩写生。
沈梦瑶辗转来到外滩，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顾远之正专注地画着江景，连她走近都没察觉。
“顾先生。”沈梦瑶轻声唤道。
顾远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沈小姐？你怎么...”
“昨天你没来，我很担心。”沈梦瑶说，注意到他脸色有些苍白，“你生病了吗？”
顾远之摇摇头：“只是...最近接了个急活，通宵赶工。”他试图收起画板，但沈梦瑶已经看到了画的内容——不是江景，而是一幅她的肖像，比之前在码头画的那张要精细得多。
“这是...”沈梦瑶心跳加速。
顾远之的耳根红了：“只是练习人物画...”
沈梦瑶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鼓起勇气说：“顾先生，今天能带我看看你平时画画的地方吗？我想了解真正的你，不是在我家画室里的那个老师。”
顾远之犹豫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那天，顾远之带沈梦瑶走了很多地方——他常去写生的小公园，卖画给游客的街角，甚至是他偶尔能接到商业插画的小印刷厂。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一家简陋的面馆。
“这是我常来的地方，”顾远之说，“阳春面很好吃。”
沈梦瑶从没在这样的小店吃过饭，但她欣然坐下。当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时，顾远之有些窘迫：“只有一碗，你吃吧。”
“我们可以分着吃。”沈梦瑶不由分说地把面分成两半。
夕阳透过面馆的小窗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木桌上。沈梦瑶抬头，看见顾远之在金色的光芒中对她微笑，那一刻，她感觉比在沈家豪华的餐厅吃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幸福。
离开面馆时，天已经黑了。顾远之坚持送沈梦瑶回家，两人沿着黄浦江慢慢走着，谁都不舍得走得太快。
“沈小姐，”快到沈家时，顾远之突然停下脚步，“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为什么？”沈梦瑶愕然。
顾远之苦笑：“你是沈家大小姐，我只是个穷画家。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梦瑶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我不在乎这些！”
“但你的家人在乎，”顾远之轻声说，“而且...我也不想耽误你。”
沈梦瑶正要反驳，远处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们面前，车窗摇下，露出沈世昌阴沉的脸。
“梦瑶，上车。”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沈梦瑶惊慌地看了顾远之一眼，后者已经退后一步，恭敬地行礼：“沈先生。”
沈世昌看都没看顾远之一眼，只是重复道：“上车。”
回家的路上，车内一片死寂。沈梦瑶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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