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由苏月燃烧最后本源撕开的裂隙,如同宇宙临终前的最后一声叹息,微弱、摇曳,却承载着全部的希望。陈凡残存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死死牵引着这道细若游丝的光痕,引领着众人冲向生的方向。身后,是整个黑渊被彻底激怒后发出的、吞噬一切的咆哮,虚无的潮水以湮灭万物的姿态汹涌追来。
林火林冰兄妹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冰与火的本源在绝境中爆发出最后的潜力,化作红蓝交织的流光。林火怀中紧紧抱着那团微弱却重若星河的源火碎片,古老而庞大的意志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仿佛有无数个文明在耳边哭泣与呐喊,冰晶般的面容上血管凸起,眼神却异常坚定。林冰全力支撑着哥哥,火焰羽翼在虚无中拖出凄艳的尾迹,她能感受到哥哥生命的急速流逝,却不敢有丝毫分心,只能将所有的恐惧与悲伤化为前进的动力。
王小明、叶轻柔、白芷紧随其后,三人将残存的精神力、生命力与预知力毫无保留地联结在一起,构筑成一道脆弱的精神屏障,抵御着身后追兵那侵蚀灵魂的尖啸与黑渊本体的恐怖威压。王小明的理性思维在极限压力下闪烁着最后的火花,精准计算着每一丝能量逸散的角度;叶轻柔的生命光华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温暖着同伴冰寒的灵魂;白芷的预知视野中一片漆黑,唯有前方那一点微光是她全部的信标。
烬断后,左臂印记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燃烧着,灰白色的光芒不再是冰冷的寂灭,而是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绝,化作一道道寂灭波纹,不断冲击、延缓着追得最近的清道夫阴影。每一次出手,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印记的光芒就黯淡一丝,仿佛在透支着某种根源性的东西。但他眼神沉静,仿佛早已接受了某种宿命。
逃亡的路,比深入时更加凶险。失去源火碎片镇压的黑渊,如同彻底挣脱枷锁的凶兽,内部的能量乱流和空间裂痕变得极度狂暴且不可预测。时而有无形的引力漩涡试图将他们拖入永恒的黑暗,时而有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刀锋般切割而过。
“左侧!空间塌陷!”白芷尖声预警,众人险之又险地避过一片突然出现的虚无区域。
“小心!右翼有法则风暴!”王小明嘶吼,星槎残存的护盾在风暴边缘擦过,爆起一连串刺目的火花。
每个人都到了极限。伤势、疲惫、本源透支,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们的意志与生命。唯有前方那道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暗淡的裂隙之光,支撑着他们不肯倒下。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变化,来自于那道裂隙本身。它开始变得不稳定,光芒剧烈闪烁,边缘处出现蛛网般的黑色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通过裂隙传来的、属于苏月的那道熟悉而温暖的星辰剑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衰弱下去!
“苏月姐……撑住啊!”林冰带着哭腔喊道,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陈凡的灵魂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炙烤,他能清晰地“回响”到,祭坛那边的苏月,正在承受着何等恐怖的压力。黑渊本体的暴动,绝大部分的怒火都倾泻在了作为灯塔和坐标的她身上。她那无垢剑心所化的光柱,正被无尽的黑暗疯狂冲击、侵蚀。
“再快一点!”陈凡在心中嘶吼,燃烧着自己最后一点灵魂本源,试图稳定裂隙。
终于,在经历了仿佛亿万年的煎熬后,那片象征着生路的裂隙入口,近在咫尺!已经能隐约看到裂隙对面,那片残破祭坛的轮廓,以及祭坛中央,那柄插入源初星钥、以身化炬、光芒却已黯淡到极点的星辰光剑——苏月的剑心所化之炬!
“冲出去!”陈凡用尽最后力气呐喊。
就在众人即将触及裂隙的刹那——
“嗡——!”
一声仿佛宇宙根基断裂的巨响从身后传来!黑渊的暴动达到了顶点,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碾碎星辰的虚无潮汐,以超越光速的速度,轰然撞向裂隙!与此同时,裂隙对面,祭坛上的星辰光炬,发出了最后一声清越、却充满决绝与不舍的剑鸣!
剑鸣声中,那本已黯淡的光炬,骤然爆发出太阳般璀璨的光芒!苏月将她残留的所有、连同无垢剑心最本源的印记,彻底燃烧、献祭!光芒化作最后的守护,硬生生顶住了那毁灭性的虚无潮汐第一波冲击,为裂隙的稳定争取了那稍纵即逝的刹那!
“不——!”陈凡目眦欲裂,灵魂如同被撕裂。他“看”到,光炬在爆发出最耀眼的光芒后,如同破碎的琉璃,寸寸崩解、消散,连同苏月那清冷而坚定的气息,一同归于虚无。
裂隙,在这一刻,稳定了微不足道的一瞬。
“走!”烬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左臂印记彻底燃烧起来,化作一道横贯虚空的灰白屏障,猛地将陈凡、林火林冰等人全部推入了裂隙!而他自身,则被那道屏障的反作用力和紧随而至的虚无潮汐狠狠拍中,身影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只有左臂印记最后爆开的一团复杂光芒,一闪而逝。
“烬!”
众人悲呼,却无法回头。强大的空间撕扯力作用在他们身上,眼前一片白光。在意识被撕裂的前一刻,他们最后“听”到的,是黑渊那充满不甘与暴怒的、逐渐远去的咆哮,以及……祭坛方向,源初星钥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细微的碎裂声。
……
仿佛过去了永恒,又仿佛只是一瞬。
剧烈的震荡将众人抛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平面上。冰冷、带着尘埃味的空气涌入肺腑,耳边是能量乱流逐渐平息的嗡鸣。
陈凡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他们回到了那座残破的祭坛平台。祭坛中央,那柄星辰光炬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那枚布满裂痕的源初星钥,光芒彻底黯淡,仿佛随时会化为齑粉。天空中,那片浩瀚的源点星域屏障剧烈波动着,内部充斥着暴怒的黑暗,但似乎被某种残存的力量勉强阻挡在外。
苏月,不在了。
烬,也消失了。
用两位同伴的永恒沉沦,换来了这片刻的喘息,和怀中这团微弱跳动着的……源火碎片。
林火挣扎着坐起,小心翼翼地将那团纯白火焰捧到陈凡面前。火焰微弱,却散发着创世般古老的气息。
王小明、叶轻柔、白芷、林冰相互搀扶着站起,每个人身上都带着重伤,气息萎靡,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与无尽的悲伤。赵铁柱躺在不远处,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些。
死里逃生,却无半点喜悦。祭坛上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屏障外黑渊永不疲倦的咆哮,提醒着他们危机并未解除。
陈凡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团源火碎片。在接触的瞬间,一股浩瀚的意念洪流涌入他近乎干涸的识海,带来了短暂的清明,也带来了更加沉重的责任。
他抬起头,看向幸存下来的同伴,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悲伤而疲惫的脸,最终望向祭坛外那片动荡的星空,声音沙哑而坚定,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月和烬……不会白死。”
“这团火……将是希望。”
“我们……回家。”
回家的路,注定比来时更加漫长,更加血腥。但星火已在手,纵然只有微光,也必将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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