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屠监工手下当差，日子过得像在刀尖上跳舞。表面上是兢兢业业的尸傀养护员，暗地里是孜孜不倦的“死气窃贼”，陈烛感觉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好处是，左臂和雾傀靠着“薅羊毛”确实壮大了不少；坏处是，这“羊毛”薅得有点上瘾，后遗症也开始显现了。
最明显的就是他那条灰色左臂。
以前只是颜色不对劲，摸起来冰凉，现在这玩意儿简直成了个无底洞加造反派！
自从在灰雾窖里吞噬了大量灰雾，又靠着《窃阴术》的皮毛不断窃取尸傀死气后，左臂内的灰雾变得异常活跃，甚至可以说是……躁动。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翻滚、膨胀，传递出一种饥渴的意念，仿佛不吞噬点什么就浑身难受。
这股躁动带来的侵蚀感也大大加剧。以前只是感觉左臂冰冷僵硬，现在却像有无数细小的冰针，持续不断地往胳膊根儿、甚至肩膀和躯干的方向扎，想要将更多的身体区域也“同化”成它们的地盘。陈烛必须分出一部分心神，时刻运转功法和意志力进行压制，否则他怀疑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条胳膊是灰色石头、其他部位是正常肉身的“半石人”。
“兄弟，商量个事儿行不？咱们细水长流，别这么急吼吼的成吗？”陈烛有时候会对着自己的左臂自言自语，试图进行“友好磋商”。但显然，灰雾听不懂人话，或者说根本不在乎，该躁动还是躁动，该侵蚀还是侵蚀。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光靠压制，迟早有压不住的时候。
他尝试着寻找疏导的方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尊同样以灰雾和死气为食的雾傀。
这雾傀自从跟他来到葬魂派，也算是过上了“好日子”，每天都有精纯死气加餐，体型虽然没怎么变大，但凝实程度和那股凶戾气息却是与日俱增。
陈烛琢磨着，既然左臂的灰雾多得要溢出来，能不能引导一部分，直接喂给雾傀？
说干就干。他找了个没人的机会，将雾傀召唤出来，然后尝试着放松对左臂的部分压制，引导着一股相对温和的灰雾气流，缓缓注入雾傀体内。
起初，雾傀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同源却更加精纯的力量，身形都凝实了一丝。但很快，陈烛就发现了问题。
吸收了这股带着强烈侵蚀意念的灰雾后，雾傀变得……更加暴躁和具有攻击性了！它那模糊的轮廓隐隐散发出红光，周身灰雾翻滚如同沸腾，传递出的意念不再是单纯的饥饿，更增添了一种想要撕碎、毁灭一切的暴虐！
“靠！泄洪渠是找到了，但这渠自己快要变成决堤的洪水了！”陈烛赶紧切断了能量输送，强行将雾傀收回储物袋。
看来，直接把左臂的侵蚀能量导入雾傀，虽然能缓解自身压力，但会极大增强雾傀的不可控性，风险太大。
他需要更精细的控制。
在一次全力内视，探查左臂灰雾根源时，他有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发现。在左臂灰雾的最深处，靠近骨骼的位置，不知何时，竟然自主凝聚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不断旋转的灰色漩涡！
这漩涡散发着一种纯粹的贪婪意念，如同一个活物，在自主地、缓慢地吸引、吞噬着周围弥漫的死气，甚至试图拉扯陈烛自身的气血！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陈烛心里咯噔一下。左臂异变已经够麻烦了，现在里面还长了个“肿瘤”？还是自带意识的？
他尝试用神识去触碰、探查那个小漩涡，却感觉神识如同泥牛入海，被其轻易吞噬，反而让漩涡似乎壮大了一丝丝。
“得，还是个吃神识的主儿！”陈烛不敢再乱来，只能更加小心地监控着这个诡异漩涡的动静。
就在他为了左臂的侵蚀问题焦头烂额之际，屠监工那边又给他找了点“事”做。
这天，屠监工拖来一具新“货色”——一头形似猎豹、但通体覆盖着骨甲、尾巴如同蝎尾的尸兽。这尸兽极其凶戾，虽然被符链捆得结实，依旧不停地挣扎嘶吼，猩红的眼睛里全是疯狂。
“这玩意儿傀火不稳，煞气太重，容易污染其他尸傀。陈烛，你想想办法，给它‘降降温’。”屠监工把尸兽往陈烛面前一扔，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眼神带着审视，显然是想看看这个“运气好”的小子还有什么本事。
陈烛看着那不断挣扎、散发着狂暴煞气的尸兽，心里暗骂屠监工不干人事。这明显是个棘手的麻烦，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被其所伤。
但就在这时，他左臂那股一直被压制的躁动和侵蚀感，似乎受到了尸兽狂暴煞气的刺激，猛地强烈起来！那个小漩涡旋转的速度也骤然加快！
陈烛脑中灵光一闪！
与其费力压制，不如……借力打力？
他深吸一口气，对屠监工道：“监工，弟子尽力一试。”
他走到那尸兽面前，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检查傀火或者擦拭身体，而是伸出那只灰色的左臂，缓缓按向了尸兽不断起伏、骨甲覆盖的胸口。
在手掌接触骨甲的瞬间，陈烛不再强行压制左臂的躁动，反而主动引导着那股积蓄已久、带着强烈侵蚀意念的灰雾能量，如同开闸泄洪般，猛地灌入了尸兽体内！
同时，他心念一动，将储物袋里的雾傀也悄悄放出，隐藏在身侧的阴影里，随时准备接应（或者说，接收“战利品”）。
“吼——！”
那尸兽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咆哮，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侵入体内的灰雾能量如同最霸道的毒药，疯狂地侵蚀、瓦解着它本就狂暴混乱的煞气和死气结构！
就在尸兽挣扎到最剧烈、眼看就要彻底失控爆开的刹那，陈烛眼中厉色一闪，操控着雾傀猛地扑上！雾傀张开那模糊的“口器”，并非吞噬尸兽本身，而是精准地咬向了被灰雾能量侵蚀得最严重、结构最脆弱的尸兽脖颈与躯干连接处！
嗤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雾傀那凝聚了灰雾和死气的利爪，配合着陈烛引导的侵蚀能量，竟然硬生生将尸兽坚韧的骨甲和躯体撕裂开一个大口子！狂暴的煞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出，大部分被雾傀贪婪吞噬，小部分则被陈烛左臂的那个小漩涡趁机吸走。
几个呼吸之间，那具凶戾的尸兽便彻底瘫软下去，眼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死寂。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腐朽，最终化为一堆枯骨和破碎的骨甲。
雾傀吞噬了大量精纯的煞气和死气，周身灰雾翻滚，气息明显壮大了一截，虽然依旧暴躁，但在陈烛的强行约束下，总算没有失控。
陈烛收回左臂，感觉那股躁动和侵蚀感因为这次“泄洪”而暂时平息了不少，虽然那个小漩涡依旧存在，但旋转速度慢了下来。
他转过身，对着面露惊容的屠监工，依旧是那副略带疲惫和侥幸的表情：“监工，幸不辱命。”
屠监工看着地上那堆迅速腐朽的尸兽残骸，又看了看气息似乎没什么变化的陈烛（主要是左臂的异状被衣袖遮掩），眼神变幻了几下，最终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这一次，他语气中的那丝“赏识”，似乎真实了一点点。
陈烛心中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又过了一关，并且找到了一种暂时应对左臂侵蚀的方法——定期找些“硬骨头”来“泄洪”，同时强化雾傀。
但这终究是饮鸩止渴。左臂内那个自主形成的贪婪漩涡，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彻底失控。
他必须尽快找到真正控制，乃至化解这灰雾侵蚀的方法。否则，迟早有一天，他不是被灰雾彻底同化，就是被这越来越强的雾傀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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