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沁紧锁的眉头没有半点舒展。
显然，这不是她想要听到的答案。
她不想听秦无恙说抱歉，她也不觉得秦无恙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
殊心楼联络员这个职位，秦无恙早就劝她不要做，说她不合适，而且很危险，是她自己执意要继续担任。
那既然选择做这个联络员，就不可避免要承受所带来的风险。
钟沁不后悔今天遭遇的一切。
她所在意的是……为什么秦无恙会这么在意她？
为什么……
方无恙不忍对她下手？
钟沁从很早就觉得，秦无恙好像在刻意对她隐瞒着什么。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还不打算给自己的一个解释吗？
即便自己用逼迫的方式想求个答案，也求不来吗？
求不来……那就算了吧。
钟沁也深吸了一口气，眉眼扬起，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浅笑。
“好吧，那你先回去吧，我没事了，伤好了就回去局里上班，哪都不去。”
秦无恙轻嗯一声，起身往门口走去。
在拉开病房门时，他停下脚步，背着身蓦然道：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钟沁一怔，似是没想到秦无恙会问出这个问题。
她往前挪了挪，坐直身体，眉宇间的纠结显露无疑，几次轻启双唇想要鼓起勇气说出那四个字，最终还是化成了另外四个字。
“万事小心。”
秦无恙站在门口面向走廊，钟沁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
“嗯，谢谢。”
只留下一句客套的回复，秦无恙便关上门离开了医院。
屋内荧荧灯光昏暗，窗外浓浓夜色深沉。
这世间究竟有多少的有苦难言，最后变成了言不由衷。
又有多少的欲言又止，最后变成了口是心非。
…………
衍星，某处四合院。
雅致院落中间一条幽静的走廊，秋天的凉风吹落片片枯黄树叶，沉淀了一地寂寥。
咔嚓，咔嚓。
脚步踩在地面焦枯叶片上，有人走进了这片萧瑟之中。
一共三名男子，并排而行。
施琅在左，莫羽在中，江沉壁在右。
江沉壁在先前长阳岛一战时所受的伤已完全痊愈，此时整个人气质圆融浑厚，眉眼神采飞扬，走起路来都脚步轻快。
莫羽也完全洗掉几天牢狱生活的颓态，身穿黑色笔挺西装，英俊面容配上深邃眼神，气宇不凡。
三人中状态看起来最差的反而是最右边的施琅，正低着头似是有些忧虑，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沉壁率先开口，以轻佻偏头说道：
“施琅小朋友，这是知道犯了错担心被首领责罚吗？放心，一会儿我帮你跟首领求求情，保证你罪加一等。”
施琅无心斗嘴，淡淡瞥了一眼江沉壁没有回话。
莫羽脚步沉稳向前走着，轻笑道：
“『黯客』不会罚他的，你想多了。”
“啊？”江沉壁顿感诧异，“『响尾』死了，唐恺和蔓荆都死了，这都不罚？”
莫羽略含深意地道：
“施琅派他们去的时候，就想到Ab两组都有可能会死，本就是『黯客』叫他布的局，此乃局势所限，非决策能力之失。
“况且最重要的目的也已经达成，『黯客』干嘛还罚他？再打击他，这孩子等会都要自闭了。”
和施琅、江沉壁不同，莫羽对『黯客』的称呼不是首领，而是直呼其代号。
江沉壁从路旁摘了片树叶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道：
“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拿尸魔资料和搞秦无恙吗？不都失败了吗？达成什么了？”
莫羽在三人中站位稍稍靠后，嫌弃地瞟了江沉壁一眼。
“你但凡少打几炮，脑子也不至于这么迟钝。”
江沉壁倏然一怔，佯怒道：
“他么的你还说我？你整天在外面过好日子，来了这就每天啥也不干，真是人如其名噢，摸鱼。”
莫羽也不恼怒，玩味一笑。
“我可不是摸鱼，莫语希言，都对应我们组织的宗旨，古语有云沉默是金，你看我们施琅就深谙此道，一路上什么话都不说。”
江沉壁再次偏头看了看低头沉思的施琅，微微皱眉。
“既然首领不会责罚，他还这副模样干嘛？”
“这就是你和他的不同了。”莫羽嘴角微弯，“以明防前，以智虑后，我没猜错的话，他是在为黄妍落网的事情犯愁，对吗，施琅？”
施琅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还得是莫董事长懂我，不像姓江的蠢货。”
江沉壁不服，叫嚣道：
“你他么想吃子弹了是吧！”
施琅丝毫不为所动，指着自己太阳穴讥讽道：
“首领信任我让我出谋划策，所以我需要思考，这样你们这些家伙就可以不用动脑子，你应该好好谢谢我。”
就在三人谈话期间，已经不知不觉走出院外，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了一处山洞前。
洞内漆黑一片，只隐隐约约传出风声和敲击声。
呼……呼……
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黯客』凌空从洞中飘出，离地半尺。
“首领。”
施琅和江沉壁同时躬身颔首。
而莫羽却没有打招呼，只是默默站着。
黑袍中传出『黯客』音色怪异的声音，语气平淡却蕴含不容置疑的强硬：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都安心待在总部哪里都别去，全员静默。”
江沉壁微惊，问道：
“啊？首领，我以为你叫我们过来是给我们安排行动。”
『黯客』缓缓回道：
“有行动你也暂时不能上，守真院那边已经安排陆晨专门盯着你。”
这是一个新的消息，施琅和江沉壁早已习惯这位神秘的首领，总能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守真院的机密消息。
江沉壁眸中寒光一凛，沉声开口：
“陆晨是吧……迟早会会他。”
『黯客』厉声叮嘱道：
“虽然你前几天伤愈之后突破到了化一境，但目前的你和陆晨还有差距，安心在总部苦修吧。”
施琅此时蓦然问道：
“首领，黄妍那边……”
『黯客』直接打断：
“这个确实有点麻烦，我来处理吧，你们都先抓紧提升实力，衍星……马上会有大的变动。”
闻言，山洞外三人皆瞳孔微颤。
施琅眉峰顿沉，正色问道：
“我们不用提前做些准备吗？”
『黯客』的宽大黑袍在洞口上下缓缓浮动，沉默少顷后幽幽道：
“智者之举事必因时，时不可必成，其人事则不旷。成亦可，不成亦可，以其所能托其所不能，若舟之与车。”
说罢，『黯客』转身飘进了漆黑如墨的山洞之内。
施琅、莫羽和江沉壁对视了一眼，唯有莫羽眸中还算当淡定，仿佛再大的变动都与他无关。
三人跟随『黯客』走进山洞，沿着洞穴一路深入，直到抵达一个厚重宽大的黑色金属电梯门外。
洞穴顶部几盏昏暗灯光引路，三人和『黯客』一起进到电梯内往下速降，通往深不见底的地下。
叮咚！
电梯骤停，门徐徐打开，眼前豁然开朗。
在地面雅致四合院的地下深处，竟存在如此庞大空旷的一片未知空间。
而在这片空间里，足足有成百上千人在忙忙碌碌。
每一个人身体的某个部位，都有那个神秘的纹身——『断晷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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