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弥漫着纸张与时光交织的沉静气息，午后的阳光透过高耸的玻璃窗，在深色木质书桌上洒下斑驳跃动的光点。林夕端坐在陆辰希身侧，面前摊开的《传播学理论溯源》已经停留在同一页许久。那些密密麻麻的铅字仿佛都失去了意义，她的全部感官都在无声地捕捉着身旁之人的存在——他修长的手指翻动书页的轻响，偶尔调整坐姿时衣料的细微摩挲，还有那始终萦绕在鼻尖的、清冽的雪松薄荷气息。
自从昨晚发出那个简单的“好”字后，她与陆辰希之间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他依旧准时出现，依旧保持着协议规定的二十厘米距离，一切都按部就班，无可指摘。可正是这种刻意维持的“正常”，让林夕更加确信——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她忍不住偷偷侧目，视线掠过他专注的侧脸，那线条依旧冷硬分明。这就是那个会记得她随口一提想要的书，会在暴雨夜特意赶来接她的人吗？
“在看什么？”
他突然出声，目光仍停留在摊开的金融学着作上，声音低沉得只有她能听见。
林夕像是被当场抓住的偷窥者，耳根瞬间烧了起来：“没、没什么。”
她慌忙低头，假装专注地阅读，心跳却快得不成节奏。
恰在此时，手机屏幕亮起，是苏晚晴发来的消息：「救命夕夕！周屿说要组织密室逃脱，四人局，你和陆大神必须来！明天下午两点！」
周六的午后，市中心一家主题密室门前人来人往。苏晚晴兴奋地挽着林夕的手臂，周屿则一如既往地挂着温和的笑容。陆辰希穿着简单的黑色休闲装，站在喧闹的人群中依然显得格格不入，眉头微蹙，显然对这样的集体活动不太适应。
“先说好，”进入密室前，苏晚晴神秘兮兮地晃着手机，“我下载了真心话大冒险转盘，等会儿出来了，表现最差的人要接受惩罚！”
林夕下意识地看向陆辰希，他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对苏晚晴的提议不置可否。
密室的主题是“古堡迷踪”。厚重的木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四周顿时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只有几缕幽绿的灯光勉强勾勒出空间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材和尘埃的味道，远处隐约飘来若有若无的诡异音效。
“我、我有点怕黑。”苏晚晴小声说着，紧紧抓住周屿的手臂。
林夕原本还算镇定，直到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从头顶传来，她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去——正好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是陆辰希。
他似乎也怔了一下，但并没有推开她。在昏暗的光线下，林夕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抱歉...”她慌乱地想要退开，却被他轻轻按住肩膀。
“跟紧。”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一只手自然地护在她身侧，形成一道可靠的屏障。
接下来的解谜过程中，林夕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陆辰希身边。每当有突如其来的音效或机关触发，她都会不自觉地攥住他的衣袖。而他也始终保持着那个守护的姿态，偶尔在她因为解不开谜题而蹙眉时，会淡淡地给出关键提示。
“右下角的符号，旋转九十度。”在某个复杂的机关前，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林夕的手指轻轻一颤，差点握不住手中的青铜道具。
一小时后，四人成功逃脱，坐在密室附近的咖啡厅里休息。苏晚晴兴奋地复盘着刚才的表现，最后把手机往桌上一放：“根据我的观察，夕夕在密室里全程依赖陆大神，所以——惩罚对象就是林夕同学！”
林夕哭笑不得：“这算什么评判标准？”
“愿赌服输！”苏晚晴点开app，彩色转盘开始飞速旋转，最后缓缓停在“真心话”区域。
周屿清了清嗓子，拿出准备好的问题：“请描述一下对在场某位异性的初印象。”
林夕感觉脸颊开始发烫。她小心翼翼地瞥了陆辰希一眼，他正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在意。
“第一次见到陆辰希同学的时候...”她斟酌着用词，“觉得他很高冷，不太好接近。”
这是实话，却也不是全部的实话。她没有说，其实在图书馆的初遇，他沉睡在阳光下的侧脸，那难得的柔和线条，曾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太官方了！”苏晚晴显然不满意，“重新转！”
这次转盘停在了“大冒险”。
苏晚晴眼睛一亮，露出狡黠的笑容：“请与在场的一位异性对视十秒钟，不能笑场，不能移开视线！”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夕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陆辰希。他也正好抬眼望来，深邃的眼眸中读不出情绪。
“这...这不太好吧...”林夕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游戏规则就是要遵守！”苏晚晴起哄道，周屿也在旁边笑着点头。
在好友的催促下，林夕只好硬着头皮转向陆辰希。他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然后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咖啡厅柔和的灯光下，他们面对面坐着，周围喧嚣的人声仿佛都渐渐远去。林夕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
第一秒，她只感到难以抑制的紧张，几乎能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第三秒，她开始注意到他瞳孔的颜色，是很少见的深褐色，像浸过水的琥珀。
第五秒，她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第七秒，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冰冷，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第九秒，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清晰的倒影。
第十秒，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因为他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时间到！”苏晚晴的欢呼声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咒。
林夕猛地回过神，慌忙低下头，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烫。那十秒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回校的路上，夕阳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晚晴和周屿走在前面，热烈地讨论着刚才的密室谜题。林夕和陆辰希并排走在后面，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就像协议规定的那样。
可是有些界限，一旦跨越，就再也回不去了。
林夕的脑海里还在反复重放着那十秒钟的对视。那一刻，她仿佛在他的眼睛里窥见了另一个陆辰希——不是传闻中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不是协议里公事公办的合作伙伴，而是一个真实的、有温度的人。
她偷偷用余光打量着他。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柔和了那些冷硬的线条。他走得很稳，步伐不疾不徐，一如他给人的感觉。
“今天...”她犹豫着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谢谢你。”
他偏过头看她，眼神平静：“谢什么？”
“在密室里，还有...刚才的游戏。”
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可是林夕分明看见，在夕阳的余晖中，他的耳根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红。
这一刻，她忽然很想知道——在那十秒钟的凝望里，他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夜色渐渐降临，路灯次第亮起，在渐浓的暮色中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晕。林夕看着身边这个人，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份始于协议的表演，正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期待。
而走在身旁的陆辰希，第一次没有在独处时刻意保持距离。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身旁的女孩身上，看着她被晚风吹起的柔软发丝，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那道一直坚守的心防，正在被一种陌生的温柔渐渐侵蚀。
明天，当晨曦再次降临，他们之间又会迎来怎样的改变？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夜色中隐约闪烁的星光，遥远，却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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