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柳如嫣行至柳宅后方的一个小院子。
这颇具规模的小院，同时也是柳如嫣小时候的家。
她每次回到这里，脑海间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儿时的场景。
这里有妈妈当年留下的模糊回忆。
有她牵着妹妹柳如然的小手，苦苦盼着爸爸回来的场景。
也有令她这一生都难以抹去的不好往事。
“你们这两个小贱人！”
“天天就知道哭，干脆就跟你们那个妈一起去死好了！”
“给我滚开！”
“真是碍眼！”
“小贱人，你敢欺负我儿子，老娘踢死你！”
“贱女人死了，留下你们这两个小贱人，把她们给本少奶奶关到厨房那边去！”
“少奶奶，别再踢大小姐跟二小姐了，二小姐不是故意欺负大少爷的！”
“她才两岁多啊……”
“大小姐，你没事吧！”
“大小姐，不要啊！”
“姐姐！姐姐！呜呜！”
“如嫣！你怎么能让妹妹去欺负弟弟，居然还敢咬你苏姨，真是太不像话了，还不快给你苏姨跪下道歉！”
“今天晚上，不用喂她们两个吃饭了！老娘非得饿她们个两三天！”
回忆到这里，柳如嫣本是清冷的脸色就出奇的难看，娇躯不禁微微颤抖起来，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将近三十年过去，外面的世界早已物是人非。
可儿时的家，却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
身后一众的柳家众人，就这么安静的站在她身后，无一人胆敢吱声。
不明所以的人，对她突如其来的伤情感到十分的迷惑不解。
“呜哇！呜哇！”
“啊巴！妈……妈……”
“抱抱！”
就气氛寂静时，婴儿车里的小儿子韩毅，突然就张口发出啊巴啊巴的叫声，对妈妈伸出两只粉糯糯的小手要抱。
柳如嫣瞬间回过神来，随之把小儿子给抱在了怀里，由衷的笑了笑。
随之又对身后的柳宁风等几位族老说道：“大爷爷，我自己进去看看，有什么事情，我等会儿再喊你们。”
“好好好。”
柳宁风几人低眉哈腰的笑道。
柳如嫣微微点头，便抱着小儿子走进了院子里。
这时，柳付生跪在房间里的供台前。
现如今他消瘦见骨头，六十出头的年纪，已是满头白发。
正双手合十紧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对着墙壁上的老爷子与叶玲玲遗照进行忏悔。
走近还能听到他嘴里不停的念叨，“爸，玲玲，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却是浑然不觉，柳如嫣已经走到他身侧。
柳如嫣眸子冷冷的斜视他一眼，很快就看出了端倪，可她的脸色却并无变化。
随之略微抬眸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黑白遗照。
可在她看来，柳付生眼下所做的一切，是那么的可笑。
人之将死，其心也善？
许久后，她语气无比寒冷的开口：“我听明江叔他们说，你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
听闻女儿的声音突然想响起，柳付生心头猛地一震。
紧接着睁开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抬头看向了这许久不见的大女儿。
可在下一刻，他的神情竟又一落千丈，变得无比如一潭死水般平静。
“小曦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柳付生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跟柳如嫣问起了小外孙女。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怎么合眼了。
柳付生也不是睡不着，而是每当一合起眼睛，立马就要做噩梦。
梦里，父亲柳宁海骂他废物，不认他这个儿子，愤怒的要打死他。
母亲陆氏不断问他，为什么要把她的好儿媳给害死！
叶玲玲质问，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的女儿！
苏清怡与死去的儿子柳如豪化为恶鬼，责怪他的无能，还要他偿命！
肖正贺跟柳如天就站在他边上放声嘲笑。
笑他柳付生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笑他白白给人养了二十来年的儿子！
小女儿柳如然恨意滔天，手持菜刀对他这个父亲厉声厉色大吼，叫他跪下！
梦境的最后，柳如然扬起菜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每次都是人头落地，随之猛地苏醒！
这些噩梦是那么的真实。
只要柳付生一闭上眼睛，这些梦魇就立马会缠上他身。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他总感觉，自己已经被小女儿柳如然给杀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眼下，柳付生的精神状态已经被折磨得临近崩溃。
他曾要自杀，可每次都未能得逞。
柳家几位主事劝他，让他想想小外孙女韩曦。
他现在的唯一念想，就是想在临死之前还能再看看韩曦一眼。
可韩曦，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看他过了……
“她要上学。”柳如嫣神情与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随之继续问道：
“如然最近是不是回来过？”
一听到柳如嫣这时提起小女儿柳如然，柳付生的神情顿时煞白，就害怕得止不住的发抖。
“没，没有。”
这十多年来，柳如然除了回来祭拜她妈妈，就没进过柳家老宅的大门。
除了最近的梦里，柳付生都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她本人了。
接着，他多看了柳如嫣怀里的小韩毅，起身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韩毅。”柳如嫣神情冰冷的道。
柳付生听得这话，苍白的脸色久违的流露出笑意。
他走到跟前，目中含有慈爱的低喃：“韩毅……”
“好名字。”
小韩曦对柳付生一脸陌生，用他两只好奇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柳如嫣见他如此，随之便说：“你以为你现在死了，就有那个颜面去面见柳家的诸位列祖列宗？”
“你有那个脸，下去见爷爷？”
听此一问，柳付生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僵住了。
一时间，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愣愣出神。
柳如嫣见他如此，继续说道：
“告诉我，你最近遇上的那人叫什么？”
“如然真没有回来过？”
她一眼就已经看穿柳付生身上被人种下了噩梦蛊。
这种这手段，无疑是出自修仙者之手。
那人的修为对于许多人而言并不低，且做的非常隐讳。
柳如嫣打心底又开始怀疑起了妹妹。
因为除了她有这个可能，当今眼下还没人谁敢对她柳如嫣的生父下手。
被这么一问，柳付生犹豫了片刻便是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如然了。”
“就是在上个月，我倒是新结识了一位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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