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脆响被身后的铜铃追得仓皇，沈富贵死死按住车底板的钱箱，肥肉随着颠簸颤成浪：
“祖宗保佑！码头可千万别被堵了！”
话音未落，车帘突然被夜风掀起，一支黑羽箭擦着他的耳尖钉进木框，箭尾的东厂徽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无量你个天尊！这群阉狗的箭术倒精进了！”
林星回反手抽出三清戟，戟尖扫过车帘，将接踵而至的三箭挑落，道袍下摆被箭风割开道细口。
“凌霄，护住左侧！”
叶凌霄早已按捺不住，星河长明剑破帘而出，荧光如流火划过夜空，瞬间斩断两名缇骑的弓弦：
“小爷的剑早饿了！敢追来就别想活着回去！”
剑穗上的星辰宝石随动作轻晃，在暮色里溅起细碎光点。
萧月落正用银针快速修补被箭射穿的账册，闻言抬头瞪了眼：
“别硬拼！码头灯火看见了！”
她指尖朝前方一点，胭脂河波光里果然浮着串灯笼，最末那盏挂着青铜船锚。
连环坞的信物。
马车猛地刹在码头石阶下，江逐浪已立在最宽的乌篷船头等候，玄色短打外罩着油布披风，脸上刀疤在灯火中忽明忽暗：
“沈胖子，你爹要是看见你这慌样，准得罚你抄百遍商规！”
他嗓门洪亮如钟，伸手就来接账册。
“先接人！接人！”
沈富贵连滚带爬下车，护着钱箱往船上挤。
“我的银票可禁不起水泡！”
苏月背着昏迷的孩子紧随其后，翠色裙裾沾了泥点，却仍细心用布裹好账册塞进船底暗格。
林星回最后一个登船，三清戟在踏板上一顿，将追来的缇骑逼退半步：
“江当家，麻烦借你的船避避祸！”
“废话少说！”
江逐浪一把将他拽上船，挥手下令。
“起锚！撑篙！”
水手们动作利落如鱼，竹篙插入水中的脆响刚落，乌篷船已如离弦之箭冲出去，身后码头瞬间被缇骑的火把吞没。
沈富贵扒着船舷喘气，突然惨叫一声：
“我的钱箱！刚才挤落了！”
他就要往水里跳，被萧月落一把揪住后领：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魏忠贤的快船追来了！”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夜色中三艘快船正破浪而来，船舷两侧插满火把，缇骑的吆喝声顺着风飘过来。
江逐浪啐了口唾沫：
“这群旱鸭子还敢下水！孩儿们，布鱼鳞阵！”
五艘乌篷船瞬间变阵，首尾相连如游鱼穿梭，林星回握紧三清戟立在船头，道袍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
“无量你个天尊！倒要看看阉狗的水性如何！”
他腰间醉仙葫芦轻轻晃动，秘银葫芦口渗出的酒气混着水汽散开。
快船越来越近，魏忠贤立在船头狂笑：
“林星回！看你往哪逃！”
话音未落，数十支毒箭突然射来，箭尖泛着乌黑的光。
“小心！是腐骨爪的毒！”
苏月急忙取出玉箫，指尖按在箫孔上，清越的箫声骤然响起，如泉水漫过青石，那些毒箭竟在半空中微微一顿，“簌簌” 落入水中，箭尖的黑血在波心晕开细小墨团。
林星回看得挑眉：
“苏月妹妹这箫声比道爷的酒还管用！”
他脚下一点跃至相邻船舷，三清戟横扫而出，将飞来的钩爪尽数挑断。
缇骑竟想用铁钩勾住船身。
叶凌霄早已拔剑出鞘，星河长明剑的荧光在夜色中格外刺眼，他纵身跃过两船之间的空隙，剑光一闪便斩杀了快船舵手：
“小爷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水上斩将！”
萧月落的红衣在船顶翻飞，流云软剑如毒蛇出洞，每一剑都精准刺中缇骑的手腕，逼得他们纷纷掉落兵器：
“小道长，左边那船有火药！”
她话音刚落，林星回已掷出腰间葫芦，葫芦在半空划出弧线，正砸中快船甲板上的火药桶。
“轰隆”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快船瞬间倾斜，缇骑纷纷落水呼救。
沈富贵看得拍手叫好：
“道爷好身手！这葫芦比火炮还厉害！”
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心疼地捂住胸口。
“可惜了那半葫芦好酒。”
林星回飞身落回船头，接住萧月落抛来的新葫芦，咧嘴一笑：
“无妨，道爷还有存货。”
他拔开塞子灌了一口，内力运转间，酒气化作白汽从头顶冒出。
“不过魏忠贤这老狐狸，怕是还有后手。”
话音刚落，江雾突然弥漫开来，能见度瞬间降到不足三尺。
苏月脸色微变：
“这雾不对劲，带着瘴气！”
她急忙取出避瘴丹分给众人。
“快含着，能防蛊毒。”
江逐浪猛地掌舵转舵，船身剧烈倾斜：
“是摩罗教的雾障！他们和东厂勾结了！”
船舷突然传来 “咚” 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船底。
“水下有人！”
叶凌霄剑光朝下一刺，挑起一条缠着铁链的毒鱼，鱼嘴还咬着炸药包。
“这群杂碎想炸船！”
萧月落突然拽住林星回的衣袖，指向船尾：
“你看！”
雾气中隐约浮现数十个黑影，竟是戴着鬼面的摩罗教徒，踩着水筏朝船队逼近，手里还举着毒砂喷射器。
“无量你个天尊！真当道爷好欺负！”
林星回将葫芦塞给苏月，抄起三清戟，戟身的军阵图在雾中亮起微光。
“凌霄护船，我去破了他们的筏子！”
他纵身跃入雾中，戟尖横扫，将迎面而来的水筏劈成两半，教徒惨叫着落入水中。
萧月落在船头指挥：
“用石灰粉！往雾里撒！”
水手们立刻将备好的石灰抛向空中，白雾中顿时扬起一片白尘，摩罗教徒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苏月继续吹奏玉箫，箫声转急如暴雨打荷，落水的教徒突然纷纷抽搐，竟是蛊虫被音波震得破体而出。
沈富贵看得目瞪口呆：
“苏月妹妹这是仙术吧？比我家账房先生的算盘还管用！”
激战正酣时，落月剑突然在鞘中轻鸣，剑格上的星图纹路亮起，竟穿透浓雾指引方向：
“往东南走！那里雾淡！”
林星回大喊着，戟尖挑飞最后一名教徒，翻身落回船上。
江逐浪立刻调转船头，船队顺着剑指引的方向疾驰，雾气果然越来越淡，隐约能看见远处的芦苇荡。
魏忠贤的快船被雾障困住，只能远远放箭，却再也追不上。
待船队驶入芦苇荡，彻底甩掉追兵，众人才松了口气。
沈富贵瘫坐在船板上，掏出怀里的银票一张张数着，心疼地吹掉上面的水渍：
“还好还好，就湿了三张。”
苏月正给受伤的水手敷药，闻言忍不住笑：
“沈公子倒是时刻惦记着银票。”
她从药箱里取出块干净纱布，递给林星回。
“星回哥，你胳膊被毒砂蹭到了，得赶紧处理。”
林星回撸起袖子，胳膊上果然起了片红疹，他满不在乎地接过纱布：
“这点小伤算什么，道爷当年在破道观被毒蛇咬了都没事。”
话虽如此，还是乖乖让苏月涂药，疼得龇牙咧嘴。
萧月落靠在船舷上擦拭软剑，红衣上沾了些水渍，却依旧明艳：
“看来曹瑾仁和摩罗教早就勾结了，云州的矿毒恐怕就是他们搞的鬼。”
江逐浪刚好走过来，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沈富贵。
“这是你爹藏在我这的密信，说等你到了北离再看。”
沈富贵接过油纸包，手指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除了信纸还有半块玉佩，和林星回的月纹玉坠刚好能拼合。
“我爹说......让我辅佐星回兄弟翻案，万宝行的所有产业都听他调遣。”
他说着，突然把玉佩塞给林星回。
“星回兄弟，以后我沈富贵就跟你混了！”
林星回连忙推辞：
“这可使不得，万宝行是你沈家的根基......”
“什么你的我的！”
沈富贵梗着脖子。
“我爹说了，林家的冤屈不平，咱们这些旧部都睡不安稳。再说，跟着你有肉吃！”
叶凌霄忍不住嗤笑：
“是有银票赚吧。”
“都有都有！”
沈富贵笑得眉眼弯弯，突然想起什么，从船底拖出个箱子。
“对了！我爹藏的潜水服，鱼鳔做的，可结实了，下次再遇水战准能用得上。”
苏月这时突然轻呼一声，指着舱内的孩子：
“他醒了！”
众人围过去，孩子揉着眼睛，怯生生地递出怀里的布包：
“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沈公子......”
布包里是完整的账册抄本，边角还绣着万宝行的印记。
沈富贵一把抱住孩子，眼眶泛红：
“好孩子，以后跟着哥哥，没人敢欺负你。”
林星回看着眼前的伙伴，又望向舱外的月色，月纹玉坠在衣襟间轻轻晃动，与沈富贵的玉佩相触，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举起葫芦，一饮而尽：
“无量你个天尊！有诸位相助，道爷定能为林家昭雪！”
萧月落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
“别光顾着吹牛，到了北离还得找林惊鸿将军，玄甲军的旧部都在他那。”
她铺开地图，用指尖点了点。
“还有南蛮的末那楼，据说和林静姝姑娘有交情。”
江逐浪补充道：
“我已经让人送信给林将军，说你们明日就到。这芦苇荡安全得很，今晚先歇息，明日一早启程。”
夜色渐深，水手们在船尾轮流值守，舱内点起了油灯，暖黄的光映着众人的脸庞。
沈富贵在清点账目，苏月在整理药箱，叶凌霄在擦拭长剑，萧月落则在修补被划破的账册，林星回靠在舱门旁，把玩着葫芦，听着船桨划水的轻响，心里格外安稳。
“对了。”
萧月落突然抬头。
“明日到了北离，得想办法联系上金沙帮，关天帝或许有新的指令。”
林星回点头：
“道爷早想会会这位关天帝了，剑穗的玄机还得他解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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