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野猫的脚印子！”
穆先白眼尖，发现了一连串的动物脚印，跳下马儿去察看，然后招呼着喊了一句，几个人便围过去观看。
“上个月老陈家里丢了一只鸡，估计就是被野猫给叼走的。”郭保生口中的“老陈”就是陈子祥，他是一大队社员中少有的李世英不怎么主动搭理的几个人之一。
“这里还有突尔克的脚印子！”
努尔拜丁在远处招了招手，“突尔克”就是狐狸，李世英知道天山有狐狸，但他还当真从来没有遇到过呢，于是小跑了两步去察看。
其实每逢着入秋之后，北天山的野猫、狐狸、野猪这些动物们为了觅食，往往从高海拔的山区向低海拔而来，但一大队西北面有六大队拦着，也就偶尔有野猫会跑到村子里来。
几个人察看了一大圈，发现野猫的脚印不少，狐狸的脚印只有一处，郭保生摩拳擦掌：“最好碰到一只狐狸，用狐狸皮做个围脖多舒服。”
穆先白指了指远处一片枯草丛：“我们去里面找一找嘛。”
于是几个人便分头朝草丛里钻，却先惊起了一群麻雀，扑棱棱地飞上了天，不远处的郭保生说：“回去我得告诉老程，这里的麻雀这么多，够他抓了。”
程尝今在家里无聊，就干了一件很有孩子气的事情，他在院子里支一个簸箕，用小木棍支撑了，木棍一头连着绳子，簸箕下面撒些糊麦粒儿和碎小米，自己躲在屋门后面，有麻雀被吸引着跳进去，他一拉绳子，就能罩住好几只。
然后他就把麻雀用开水烫了毛、去了内脏，但也就只有两条腿那里有些肉，放在铁皮炉上一烤，美滋滋地就着一口酒，他也不是馋这么一口肉，就是为了打发时间。
其他同伴也没他这么孩子气，都觉得这是村里的小孩子玩的，程尝今也不好请朋友们一起吃，因为那一小口肉还不够塞牙缝的，但他就是乐此不疲。
李世英端着步枪，他戴着厚厚的棉手套，手指勉强塞进扳机的位置，踩着积雪往草丛里面走，左右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四个人都弯着腰、步伐很轻，持枪的方式和神态，就踏马跟电影里进村的日本鬼子一样。
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窜了出去，依旧是眼尖的穆先白高喊：“兔子！”边说边举枪瞄准射击。
李世英也看清楚了，果然是一只雪白的野兔，动作相当灵活，他手忙脚乱地开枪，却根本没打到目标。
七八声枪响之后，那只兔子一溜烟儿地跑远了，穆先白很无语地看着几个同伴：“哎你们的枪法嘛，实在太烂了撒。”
没办法，李世英在老家的时候根本没资格摸枪，前世他家里倒是藏了七八条枪，但都没有子弹，也没有机会练习，能把步枪打响就很不错了。
郭保生也是一样，至于努尔拜丁，他站在远处将步枪挂在脖子上，摊了摊手。
枪声惊动了这一片草丛和树林间躲藏的动物们，远处的树林又惊起了一大片的飞鸟，这一次是郭保生眼尖：“还真有野猪，快看，西边！”
追着野兔钻出草丛的几个人都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黑影正在向北逃窜，正是一头野猪，穆先白举枪就射，却被一棵杨树挡住了视线。
又是一阵乱枪，打得雪花四溅，几个人追着追着便停了下来，不是因为野猪逃出了视线，而是没有子弹了。
西域的治安情况比较复杂，由于是多民族聚集区，从建国开始就存在着一股分裂势力，再加上与苏联的边境冲突，所以边疆对枪支的管控是另外一种形式。
就好比中苏关系最紧张的那一段时期，边疆的老百姓家家户户发枪，一旦苏联入侵，那就是全民皆兵的，但这里就出现了区别对待：边疆的汉人有枪有子弹，少数民族则是有枪没子弹。
李世英和郭保生属于新社员，穆先白和努尔拜丁是少数民族社员，所以他们去大队那里领枪的时候，张全义只给了他们每人十发子弹，多了没有。
其实去年李世英他们十多个年轻人一起跑来后，张全义私下里安排了值班人员住在大队院子，值班人员也都是配了枪的。
但好在李世英他们迅速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真的是来讨生活的，既没打算往苏联境内叛逃，也没有任何反革命的不轨行为，这才让张全义等几个大队干部放下心来。
子弹打光了，啥也没捞着，穆先白很有些郁闷，忍不住抱怨了两句，李世英拍着他的肩膀：“咱们至少发现了这里有野猪，上报大队，让大队组织一次围猎嘛，到时候你再跟着来就是了。”
穆先白一想也是，那股郁闷顿时就消了，李世英哈着白气：“走吧，这么冷的天，中午吃羊杂汤，穆先白你家里有新鲜的馕，给拿来几个，回去喝汤暖和暖和。”
把自己吃撑死的那只小羊羔的羊杂李世英还留着的，他对于没打到任何猎物并无什么不满，就当是整天窝在家里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冬猎也算是一种人生体验嘛。
他的心态很好，便感染了几个同伴，四个人说说笑笑地踩着雪走了出来，找到拴在土路边的马儿，骑着向村子走去。
先去大队院子还枪，张全义站在门口抽着烟：“这是啥都没打到，空手回来了啊！”
“没练过枪，打不准，不过村子北边野地里倒是真的有野猪还有兔子，书记可以组织一下咱们一大队的民兵去转一圈儿嘛。”
张全义一听就来了兴趣：“你们看见野猪了？那这两天我得找几个人去看看。”他又笑着说：“枪法不准，以后有机会要多练，练好了枪，老毛子来了咱也不怕，打它狗日的。”
“下次嘛子弹多多的给一下嘛。”穆先白嚷嚷着，他还是觉得连续让兔子和野猪都跑掉了很不爽。
“下次再说。”张全义打了个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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