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人多欺负人少？”黄岚环顾四周，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笑容。
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痛快了。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能量开始疯狂运转。
“既然你们都想玩，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一股混杂着各种元素的、极不稳定的能量波动，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狰狞的龙角刺破头皮，黑色的逆鳞覆盖了全身，巨大龙翼，在他背后悍然展开。
人为崩落形态！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响彻了整个镜像空间。那些由镜子构成的墙壁，在这声龙吟的冲击下，第一次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那些冲上来的冒牌“黄岚”，在接触到这股狂暴能量的瞬间，就像遇到了烈日的冰雪，纷纷惨叫着消散，变回了最原始的黑气。
但很快，更多的冒牌货又从镜子里源源不断地涌出，仿佛无穷无尽。
黄岚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些复制体杀不完，必须找到这个空间的核心，也就是那个岁阳的本体。
他的目光在混乱的战场上飞速扫过，寻找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地方。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在无数个手持火焰剑的“黄岚”倒影中，有一个镜子里的倒影，与众不同。
那个倒影，不是他现在的龙人形态。
那倒影的手中正抱着一位粉色头发精灵耳朵的少女。
黄岚的心猛地一沉。
那个前文明的“黄岚”，缓缓地抬起头，他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感。
然后，他身后的景象开始变化。
不再是单调的镜子回廊，而是那一场宴会——在对战终焉之律者之前，爱莉希雅将自己身为第十三律者的信息放了出去，并且向他们递送了讨伐的邀请函。
那正是那场宴会的场面。
黄岚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他很久没回忆起那个场景了。
他以为自己早已将这一切深埋心底，却没想到，今天会被一个不知名的妖物，用这种方式，血淋淋地重新刨了出来。
“原来如此……”黄岚低声自语，他明白了。
这个岁阳的最强的能力，不是复制，而是攻心。它会找到目标内心最脆弱、最不愿意面对的记忆，然后将其具现化，用过去将人彻底击溃。
镜子里，那个年轻的“黄岚”，动了。
他没有拿出武器，只是伸出手，指向镜子外的黄岚。
他的嘴唇在动，没有发出声音，但黄岚却清晰地“听”到了他的话。
“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凭什么……只有你能重活一世？”
“你甚至没有信守承诺！”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地扎在黄岚的心上。
他背后的龙翼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那股狂暴的能量，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周围那些无穷无尽的冒牌货，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心神的动摇，攻势变得更加疯狂。
黄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围攻之中。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代表着他过去的自己，看着那片绝望的景象，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哈哈哈哈……”
尖锐而刺耳的笑声在整个镜子构成的空间里疯狂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贪婪。
那声音仿佛拥有实体，化作无形的触手，试图钻进黄岚的脑海，搅动他最深处的痛苦。
“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种表情！”岁阳的声音充满了愉悦，“悔恨吧！痛苦吧！挣扎吧！
你内心的一切负面情绪，都是我最美味的食粮！你的灵魂，将被永远禁锢在这面镜子里，成为我最完美的收藏品！
岁阳以为自己抓住了黄岚的命门。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体内那股狂暴到足以撕裂一切的能量，因为心神的动摇而出现了明显的凝滞。
胜利的天平，似乎已经完全向它倾斜。
镜子里，那个代表着黄岚过去的幻影，依旧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他。
那无声的质问，那片再现的宴会场景，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黄岚的心头。
没信守承诺？
是啊，自己确实失信了。
都说好要好好地活下去了。
重活一世？
这真的是恩赐吗？还是说，这本身就是最残忍的惩罚？
让他带着所有的记忆，在新的世界里，日复一日地品尝着名为“过去”的毒药。
黄岚背后的龙翼，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身上那足以扭曲光线的狂暴能量，开始变得紊乱不堪，仿佛随时都会失控。
面前的场景，开始被另一段更深刻、更真实的记忆所覆盖。
他“看”到了她最后的样子，看到了她唇边那抹温柔而释然的微笑，听到了她最后对自己说的话，那声音跨越了时空，依旧清晰如昨。
“……黄岚，我的手……别握得那么紧了，好吗？我……有点疼了……”
“你知道的，我最怕痛了……但还好，很快就要结束了……”
“悲剧并非终结，而是希望的开始……所以，黄岚，别做出那副表情嘛，我还是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
“所以……笑一笑，好吗……”
笑一笑……
黄岚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那紊乱的能量，也奇迹般地平息了下来。
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凝练的气息，从他体内缓缓升起。
“哈哈……哈……怎么了？放弃抵抗了吗？这就对了嘛！乖乖地……”岁阳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它看到，那个闭着眼睛的男人，再次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龙瞳？
里面没有迷茫，没有痛苦，没有悔恨。
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平静，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而在那片玄冰之下，是足以焚尽整个宇宙的、被死死压抑住的滔天暴怒。
“你说的没错。”
黄岚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我的确……没能保护好她。”
他坦然地承认了这一点，没有丝毫的逃避。
“我也确实……没能信守承诺。”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代表着他过去的自己，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温度，那是怜悯。是对过去的自己的怜悯，也是对眼前这个玩弄记忆的可悲妖物的怜悯。
岁阳愣住了。这反应不对！这和它预想的完全不一样！目标应该在无尽的自我否定和痛苦中彻底崩溃才对！为什么他会如此平静地承认这一切？
“但是……”黄岚话锋一转，那双龙瞳里的冰冷瞬间化为熔岩般的炽热。
“我的痛苦，我的悔恨，我的过去……这一切，都是构筑了现在的我的一部分！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它属于我，也只属于我！”
“你这种只配躲在阴沟里的杂碎，有什么资格，来触碰我的记忆？！”
“你又有什么资格，用你那肮脏的幻象，来模拟她的样子？！”
“你——懂——什——么？！”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黄岚的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伴随着一股毁天灭地的能量冲击。
“吼——！！！”
一声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愤怒的龙吟，从他口中爆发。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能量宣泄，而是蕴含着他全部意志的怒吼！
“咔嚓……咔嚓咔嚓……”
整个镜像空间，在这声龙吟之下，剧烈地颤抖起来。四面八方的镜子墙壁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碎。
那些无穷无尽的冒牌“黄岚”，在这股意志的冲击下，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岁阳彻底慌了。
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它最引以为傲的攻心之术，不仅没有击溃对方，反而像是往一堆炸药里扔进了一颗火星，彻底引爆了对方！
这个男人的内心，根本不是什么脆弱的玻璃，而是一座被死死压抑住的活火山！
“不可能！这不可能！没有人能直面自己最深的绝望！”岁阳发出了尖锐的嘶吼，它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绝望？”黄岚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也带着一丝解脱。
他举起了手中的断剑，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剑刃，此刻光芒大盛，变得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
“你以为那是绝望吗？”
“不，那是我们【奇迹】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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