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由远及近:“尘小子!小羽!刚才那动静……老天爷啊!”
李铁带着两名猎手脸色煞白、焦急万分地冲进山坳。看清那庞大如山、狰狞、散发着诡异黑气的虎尸,以及虎尸旁浴血重伤、浑身散发着未散凶悍气息的罗修尘,三人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立当场!
“额滴娘诶……”李铁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凡人对未知邪物的深深恐惧。他冲到虎尸旁,看着那暗红如血块、死不瞑目的虎目,萦绕不散的诡异黑气,还有那从口中贯穿头颅的致命伤口,再扭头看向罗修尘那惨不忍睹的左臂,脸色惨白如纸。
“这……这山君成精了?!眼珠子红得瘆人!浑身冒黑气!大得吓人!邪门得很呐!你们……你们把它宰了?!尘小子,你这伤……” 他目光扫过罗修尘紧握的、深插虎口的青钢猎刀,尤其是刀柄上那颗被虎血浸透、在阳光下反射着森然凶光的狼牙,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是劫后余生的惊悸,是后怕,是痛惜,更有一种面对山野凶险时最朴素的震撼与骄傲!
他猛地转向正为哥哥疗伤、脸上惊愕未消的罗修羽,声音哽咽,带着一种凡人对山林搏命最直接的感触:“小羽仙师……看……看你哥这伤,这豁出去的架势,这刀,这狼牙!这就是咱猎户的命啊!拿命换山货! 你哥他……打小就是个狠茬子!也就是你去仙门没多久,那次打猎打到了三只野猪,血腥味引来了狼群,那狼王壮的跟小牛犊子似的,凶得很!你哥,也是用这把青钢猎刀,就那么不要命地一刀给那狼王捅了个对穿,还生生拔了狼牙!
他说:‘有它镇着,以后啥狼也别想吓着我弟!’” 李铁指着罗修羽颈间那颗温润的狼牙,老眼泛红,“今天这山君……比当年那狼王还邪乎十倍!那黑气瞅着就让人心头发毛!你哥他……唉!”
李铁不懂什么仙魔体修,他只知道眼前这惨烈景象,让他仿佛又看到了七岁那个浑身浴血、眼神却亮得吓人、如同小狼崽般的小罗修尘!这莽莽山林里,收获都是用命、用血、用骨子里的狠劲儿搏来的!
罗修羽闻言,身体剧震!他下意识地紧紧握住自己颈间那颗来自七岁时哥哥送的狼牙,温润的触感此刻却滚烫如火,灼烧着他的掌心!
他看着哥哥浴血的身影,看着那刀柄上与自己颈间同源的、此刻更显凶厉的狼牙,再感受着哥哥体内那诡异吞噬魔气的霸道气血……对兄长悍勇的敬佩、对他伤势的心疼、对那吞噬魔气现象的震惊不解,种种情绪如同沸水般在他胸中翻腾!
昨夜听闻体修之路的凶险,还只是停留在概念层面,今日亲眼所见、亲身所感这血淋淋的搏杀,尤其是哥哥身体这匪夷所思、颠覆常理的现象,才让他真正体会到这条以力证道的修罗之路是何等的血腥、残酷与……非比寻常!
罗修尘借着丹药之力和体内那狂暴气血对魔气的自主吞噬炼化,强压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虚弱,挣扎着起身。他踉跄走到虎尸伤口旁,无视左臂那钻心的疼痛,伸出未伤的右手,沾了一点涌出的、尚带温热的暗红虎血。
那血液粘稠腥甜,深处却蕴含着一股狂暴、灼热、充满野性力量的气息。指尖触及的瞬间,他体内那翻腾如沸的气血之力猛地一颤,传来一股近乎贪婪的、强烈到无法抗拒的渴望!仿佛久旱的焦土遇到了甘霖,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饥饿的嘶吼!
他抬起头,看向神情复杂难言的罗修羽,眼神灼热如炭火,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不容置疑的迫切:“小羽,你昨夜说的……淬体大药。这虎血……能用吗?我感觉……它在‘叫’我!”
浓重刺鼻的血腥味中,他的话语直指体修最原始、最残酷的真理——力量,需用血与命去换!而这具饱受创伤却又展现出诡异特质的身躯对魔虎之血的渴望,仿佛印证着昨夜罗修羽所描述的、那条以力证道的荆棘血路,正带着无边的痛楚与诱惑,为他缓缓展开。
“这是一头快到一阶魔兽的老虎,对于你现在刚好合适,”罗修羽看着哥哥眼中那近乎燃烧的渴望,压下心中的忧虑,沉声道,“但淬体之疼,可不比洗筋伐髓小多少,甚至更烈!”说着,他手中青光骤显,精准地将虎身蕴含魔气的精血提取凝聚成一团暗红光球,悬浮着递向罗修尘。
“直接喝吗?还是涂在身体上?”罗修尘盯着那团蕴含狂暴能量的精血,呼吸微促。
“内服外敷都可以。内服效果最强,但凶险也最大,魔气冲击和气血狂暴足以撕裂经脉!哥,你伤太重,气血已乱,现在绝不宜内服!”罗修羽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等你伤好了,根基稳固些再说!” 他转向李铁,神色凝重:“李叔,这林子里除了这处,还有哪些地方显得特别邪性?我担心是落日森林的魔兽跑出来了,祸害到咱黑石村了。”
“魔……魔兽?”李铁显然对这个词感到陌生和畏惧,他咽了口唾沫,努力回想,“邪性地方……统共五处!都在老林深处,平日里绕着走。这一处,”他指了指脚下庞大如山的魔虎尸体,“原是在西沟子最深最险的鬼见愁那片,邪乎得很,连老猎手都不敢靠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跑到这外围来了!邪门!”
“李叔,魔兽不同于寻常野兽,它们力大无穷,皮毛筋骨坚硬如铁,更可怕的是身带魔气,沾上就蚀骨腐肉!”罗修羽解释着,语气带着仙门弟子的笃定,“我回村这段日子,那几处邪性地方,就让我和我哥去探探吧。”
“行!行!”李铁看着罗修羽沉稳自信的模样,又瞥了一眼地上那骇人巨物的尸体和罗修尘手中沾血的狼牙刀,心有余悸地连连点头,“有你们兄弟在,叔这心里就踏实多了!千万小心啊!”
罗修羽小心翼翼地为哥哥清理伤口,看着那乌黑魔气在罗修尘自身气血下不断湮灭,心中惊涛骇浪。他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深深忧虑:“哥,你的身体……竟能吞噬魔气?这……我从未见过!仙门典籍也无此记载!这体修之路,比你昨夜想的,还要凶险诡异万倍!” 这吞噬魔气的现象,既是生机,更是未知的深渊,让他这位仙门弟子都感到心悸。
罗修尘靠在树干上,左臂的剧痛让他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罗修羽手中那团魔虎精血。他感受着体内气血对那精血本能的、近乎贪婪的渴望,以及身体吞噬魔气后带来的、一种奇异的、带着痛楚的充实感。
听到弟弟的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混合着痛楚与野性的笑容:“凶险?诡异?” 他微微喘息,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我只知道……它(指精血)在叫我!这感觉……错不了!小羽,等我伤好……”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以血淬体、以命搏力的修罗之路,他走定了!那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比任何仙家道法都更直接地击中了他灵魂深处对力量的渴求。
李铁指挥着另外两个还有些腿软的猎手,用粗大的绳索和木杠,艰难地尝试捆绑那庞大沉重得超乎想象的魔虎尸体。“邪门!真他娘的邪门!乖乖……这得多少斤肉啊……尘小子这命搏的……”
他一边忙活,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对兄弟,一个仙气中带着忧虑,一个浴血却目光灼灼如狼。这山林,怕是真要变天了。而那刀柄上染血的狼牙,在斑驳的阳光下,闪烁着更加森寒的光芒,无声地诉说着猎户之子的血性与踏上非人之路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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