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渐寒,不知不觉已是深秋,冬麦播种的时节到了。想必农人们早已准备妥当。她坐在营帐边,帘子半卷,怔怔地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思绪悄然飘远。
若在现代,这样的雨天若赶上工作日,依旧得顶风冒雨去上学;若是周末,便能惬意地窝在家里,刷刷手机、追几集剧……想着想着,她心里蓦地一沉,那样的日子,恍惚如一场梦。
沈昭宁伸出手,几滴雨落入手心,湿湿凉凉的。
“做什么,也不怕着凉。”
拓跋隽从帐外走了进来,沈昭宁对上他探询的目光,微微一笑,转眼便看到他手上拿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嗅到一股熟悉的甜蜜香气。
“母亲让人做的桂花糕,想让你在这儿也能尝到家乡的味道。”
眼前正是一碟黄澄澄、松软软的糕点,散发着浓郁的桂花香气。
“尝尝喜不喜欢。”
拓跋隽一手揽住她,一手拈起一块糕点,轻轻递到她唇边。
“来,张嘴。”
沈昭宁听话地咬了一口。
她抬眼望去,拓跋隽那双平日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正小心注视着她的反应,竟透出几分温柔。
“好吃,太好吃了。”
拓跋隽顿时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漾开飞扬的笑意。
沈昭宁忽然想起,这里是草原,牛奶充裕,或许可以尝试做奶油蛋糕。她心中暗暗打算,日后定要为他做一次,叫他惊喜一番。想到他可能的反应,她眼中不禁浮起期待与欢喜。
帐内暖意融融,桂花糕的甜香尚未散去,帐外便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拓跋隽的贴身护卫墨影在帐外沉声禀报:“主子,王妃。属下等在各部巡查,发现些不妥言论。”
“进来说。”拓跋隽神色未变,只将沈昭宁往身边拢了拢。
墨影掀帘而入,身上带着湿冷的雨气,言简意赅地汇报:呼兰家族的人正在部分牧民中散播谣言,称开垦草原种植汉人作物是对长生天的亵渎,会引来神明降罪;更煽动说,真正的草原男儿当纵马狩猎,而非弯腰刨土,此举令先祖蒙羞。另外已查出去毁耕犁的人是德赛派去的。
沈昭宁蹙眉,这正是她最担忧的阻力。却见拓跋隽并无讶色,只冷笑一声:“果然按捺不住了。”他执起茶壶,为她续上半杯温奶,语气沉稳,“你如何看?”
“堵不如疏,压不如导。”沈昭宁沉吟片刻,“但若放任流言,人心惶惶,耕种之事必受阻碍。看来,需借势立威,也要予民实惠。”
拓跋隽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与我所想一致。光凭我二人之力,难以服众。明日我便亲往王庭,向父汗请调一队王庭护卫,并借用他的仪仗。有王庭威仪在,方能震慑宵小。”
三日后,雨歇天晴,正是耕种的吉日。拓跋隽主理其事,沈昭宁从旁协助,两人配合也越发默契。耕种本是部落中的大事,有王子亲自主持,更显得郑重。尤其今年是首次试种,麦苗能否存活、收成几何,都直接关乎着炽焰部落未来的生计,是容不得半点马虎的。
广袤的田地上,人群却分作两拨。一批牧民在东陵农人的指导下,忐忑地开始耕作;另一批则聚在一旁观望,面露忧虑与抗拒,人群中不时传出窃窃私语。
突然,一个粗犷的嗓音吼道:“长生天会降罪的!我们不能种这汉人的东西!” 霎时间,骚动如同火星落入干草堆般爆开!
“对!草原男儿岂能刨土!”
“要粮食,去东陵抢啊!为何要自己种!”
“毁了这邪门的犁!”
有人冲向耕犁,有人试图抢夺粮种,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拓跋隽与沈昭宁立于不远处的高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时机到了。”拓跋隽沉声道,随即挥手。
一队盔甲鲜明、手持森然长刀的王庭护卫骤然出现,迅速将骚乱的人群包围,动作整齐划一,肃杀之气瞬间镇住全场。领头护卫朗声宣告:“可汗有令:推行耕种乃王庭决议,胆敢阻碍破坏者,一律以重罪论处,打入天牢!”
喧闹的田野顿时鸦雀无声。
此时,拓跋隽身边的勇士图卡大步走出,朝那最初叫嚣“草原男儿当骑马狩猎”的壮汉洪声道:“你既自诩勇士,不屑耕种,可敢与我比试?你我纵马对冲,互射三箭,生死不论!若你赢,我自向王子请辞;若你输,或不敢——”图卡目光如电,“就闭上嘴,乖乖下地干活!”
那壮汉顿时脸色惨白,望着图卡魁梧的身形与锐利的眼神,腿一软,“噗通”跪地,连连磕头:“饶命!勇士饶命!是、是德赛家的人给我钱,让我带头闹事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真相大白,一片哗然。
拓跋隽适时上前,目光扫过惊疑的人群,声音沉稳有力:“父汗的旨意,便是天意!推行耕种,是为了让部落子民冬日能有饱饭,免受饥寒!今日参与耕作者,来年夏收后皆可分得三分之一收成!若天不佑我,颗粒无收——”他语气斩钉截铁,“本王自掏腰包,每户奖赏羊羔一头!”
威压之后,继以厚利。原本躁动的人群彻底安静下来,许多人脸上露出思索与动摇的神色。在王庭护卫的注视下,方才闹事的人悻悻退开,而更多的牧民,则在犹豫片刻后,默默拿起农具,走向了田地。
只是,预想中“扶犁破野千层浪,播栗耕田万顷金”的和美景象并未出现,眼前的画面反倒有些啼笑皆非:习惯了自由的牛在田埂上梗着脖子不走寻常路,牵牛人费尽全力与牛较劲,身后的曲辕犁像喝醉酒般左摇右晃,引得周围人一阵唏嘘。
参与耕种的牧民不论男女,耕地的姿势都透着笨拙,撒种敷衍、埋土潦草,实在难为了这些草原勇士。沈昭宁心下莞尔:第一年但求有收成便好,经验可慢慢积累,日后总会越来越顺。
沈昭宁凭借着对历史的了解,心里清楚这个时期的麦子收成本就不高,加之这片土地未经长期养护,情况更是难料。她曾跟拓跋隽提过,带来的农人虽有经验,却都是基于东陵国的土地,到了这里还需重新摸索,拓跋隽对此也深表认同。
夏嬷嬷与银杏站在一旁,掩嘴偷笑。沈昭宁瞥了她们一眼,也懒得理会。
忙忙碌碌了几天,麦种都种完了,他便和拓跋隽商议办一个秋耕庆宴,邀请部落的贵族参加,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为什么只邀请贵族参加,因为沈昭宁想尽快融入这个圈子,通过办宴会能更快的接触到这些人。另外,只有这个群体喜欢上汉人的物品,才会有需求有市场。拓跋浚也认为,趁着这次耕种的热度举办宴会,借机展示中原的文化和物品,为后续的边境互市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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