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眼神依旧冷冽，甚至连抱着剑的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沈亦舟，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八卦，而是“今天天气不错”。
沈亦舟等了半天，没等到预期中的反应，不由得有些讪讪，激动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点。
他摸了摸鼻子，嘀咕道：“喂，楚冰块，给点反应啊？你兄弟我天大的喜事啊！你难道不该为我高兴吗？”
楚无妄沉默地看着他，那双缺乏情绪波动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掠过。
在认识沐颜汐之前，他的世界非黑即白，只有任务、杀戮、报恩。
沐颜汐的出现，像一道强光，劈入了他单调灰暗的世界。
她强大、冷静、理智得不像凡人，却又有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和守护的魅力。
他确实对她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关注和在意。
他曾模糊地以为，那或许就是世人所说的男女之情？
毕竟，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产生过如此强烈的保护欲和……好奇。
但此刻，听着沈亦舟用这种兴奋到语无伦次的语气炫耀着他们的亲密，预想中的酸涩、刺痛、不甘……这些本该属于“情敌”的情绪，却并没有出现。
他的内心，一片平静。
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欣慰？
是替谁欣慰？
替沈亦舟这个咋咋呼呼、却一片赤诚的家伙终于得偿所愿？
还是替……沐颜汐？
替那个总是冷静自持、仿佛不需要任何依靠的女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放下戒备、流露出脆弱一面的港湾？
楚无妄分不清。
他本来就不擅长处理这些复杂的情感。
但他至少明确了一点：他对沐颜汐的那种在意，并非沈亦舟所说的男女之爱。
那更像是一种……对强者的认同？
对恩人的守护？
或者，只是一种习惯了将她纳入自己保护范围内的本能？
一种……类似于对极其重要、不可或缺的“所有物”的守护欲？（虽然他绝不会承认“所有物”这个词）
想明白了这一点，楚无妄忽然觉得心头某处一直隐隐存在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纠结和滞涩，悄然化开了。
他看着眼前还在眼巴巴等着他反应的沈亦舟，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欠揍。
楚无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恶劣趣味。
他突然想逗逗这个沉浸在幸福里、尾巴都快翘上天的家伙。
沈亦舟见楚无妄半天不吭声，只是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盯着自己，刚才的兴奋劲彻底凉了，转而有点不爽起来。
他撇撇嘴，故意用欠揍的语气说道：“算了算了，跟你这种孤家寡人、冷心冷情的冰块说这些，你当然不懂了！这种两情相悦、心心相印的美妙感觉，你这辈子怕是都体会不到咯！” 他本意是想刺激一下楚无妄，最好能让他跳脚反驳。
然而，楚无妄的反应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见楚无妄抱着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薄唇微启，用一种平板无波、仿佛在陈述“明天早上吃馒头”的语气，冷不丁地吐出一句：
“我可以等。”
沈亦舟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等？等什么？”
楚无妄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认真，缓缓地、清晰地补充道：“等你们分开。”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继续用那种气死人的平静语调说道：“你都可以等她‘和离’，我自然也可以等你们‘分开’。”
沈亦舟：“！！！”
他像是被一道天雷直直劈中了天灵盖！
整个人外焦里嫩，呆立当场！
大脑嗡嗡作响，完全无法处理楚无妄这句话里蕴含的巨大信息量和……无耻程度！
他……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楚无妄这个冰块……这个他以为是兄弟的家伙……居然……居然在盼着他和小祖宗分开？！
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如此……平静无波？！
好几秒后，沈亦舟才猛地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被“背叛”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好哇！！楚无妄！！！” 沈亦舟气得脸都红了，指着楚无妄的鼻子，手指都在发抖，“我拿你当兄弟！跟你分享天大的喜事！你居然！你居然盼着我不好？！等着撬我墙角？！你还是不是人！”
他气得在原地团团转，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气得变了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整天跟在颜汐身边没安好心！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冷面冷心的家伙！居然藏着这种心思！我跟你拼了！”
说着，他就要扑上去跟楚无妄“理论”（虽然明知打不过）。
楚无妄依旧抱着剑，身形纹丝不动，只是看着沈亦舟气得跳脚、张牙舞爪的样子，那双冰封的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
嗯，效果不错。
就在沈亦舟的爪子快要碰到楚无妄衣襟的时候，他忽然对上了楚无妄那双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看戏意味的眼睛。
沈亦舟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闪过自从认识楚无妄以来的一幕幕。
这个冰块，虽然又冷又硬又寡言，但每一次危险来临，他都毫不犹豫地挡在他们身前；
每一次他和小祖宗需要空间时，他都默默退开守护；
他甚至会因为他随口一句抱怨路颠，而特意调整驾车路线……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那种会撬兄弟墙角的人！
他再仔细回想楚无妄刚才那句话的语气和眼神……那根本就不是认真的！那分明就是……就是在逗他玩？！
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的沈少爷，顿时更加气急败坏！但这一次，气恼中又掺杂了一丝哭笑不得和……莫名的放松？
“好你个楚无妄！”沈亦舟收回了手，气得笑骂出声，“你居然敢耍我？！吓死我了你知道不？！我还以为你真对我家颜汐有非分之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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