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釜酒吧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原本的喧嚣像是被一刀切断,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酒杯磕碰的细微响动,以及那伙自称“血狼帮”的壮汉沉重靴子踏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这突如其来的对峙双方身上。
血狼帮为首的光头壮汉,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划过左眼,一直延伸到下巴,让他本就凶恶的面相更添几分煞气。他带着四个手下,大摇大摆地朝着萧一他们这桌走来,眼神如同打量猎物般,在萧一、尤利西斯和巴顿身上逡巡,最后定格在脸色苍白、被尤利西斯搀扶着的萧一身上,那毫不掩饰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螺丝吓得浑身发抖,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完了完了……是疤脸狼昆克……这家伙杀人不眨眼的……”
巴顿向前踏出半步,壮硕的身躯如同一堵墙挡在萧一和尤利西斯前面,眼神凶悍地瞪着逼近的几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毫不退缩。他身上的佣兵护甲虽然简陋,但那股百战老兵的煞气,却让血狼帮的几人脚步微微一顿,眼神中多了几分谨慎。
尤利西斯兜帽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他周身那股沉静的气息已然变得冰冷,如同出鞘的利剑。他搀扶着萧一的手臂微微用力,既是支撑,也是随时准备将萧一护在身后的姿态。
萧一感受着体内因这紧张局面而再次蠢蠢欲动的能量,心中暗骂一声,强行压制着翻腾的气血。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个疤脸光头昆克,声音带着伤病的虚弱,却并无惧意:“几位,有事?”
昆克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发黄的牙齿,笑容充满了残忍的意味:“听说来了几个生面孔,看起来还挺‘特别’。我们血狼帮,作为这里的‘治安维护者’,自然要过来看看,免得有些不懂规矩的野狗,坏了我们坟场的气氛。”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萧一,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尤其是这种……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病鬼,来坟场这种地方,不是找死吗?还是说,身上藏着什么值钱的好东西,或者……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话语里的试探和挑衅意味再明显不过。萧一几乎可以肯定,这帮人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极有可能就是“打拳派”安排的后续手段——在要塞里暗杀不成,就在这法外之地,用“意外”的方式让他们消失。
尤利西斯淡淡开口,声音透过兜帽传出,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我们只是来找活干的佣兵,不想惹麻烦。各位行个方便。”
“找活干?”昆克嗤笑一声,指了指躲在尤利西斯身后瑟瑟发抖的螺丝,“找这个废物小崽子当向导?我看你们不像来找活,倒像是来找死的!识相的,把身上的值钱东西,还有你们的来历目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或许爷心情好,还能留你们个全尸!”
他身后的几个手下也跟着哄笑起来,眼神不善地围拢过来,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酒吧里其他的人,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面露兴奋,等着看好戏,没有一个人有出面干涉的意思。
巴顿勃然大怒,低吼道:“放你娘的狗屁!想动手就直说,老子陪你们玩玩!”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萧一却突然轻轻拍了拍尤利西斯搀扶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站直了一些,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却锐利起来,盯着昆克,嘴角甚至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弧度:
“这位……疤脸大哥,是吧?你说你是治安维护者?”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调侃,“可我怎么看着,你这做派,跟那些收保护费、欺行霸市的街头混混没啥区别?哦,不对,可能还不如他们,至少他们不会像你这样,盯着一个‘病鬼’穷追猛打,这传出去,多掉价啊?”
他这话一出,酒吧里顿时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昆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疤脸扭曲,显得更加狰狞。
“你他妈找死!”昆克怒吼一声,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踏前一步,钵盂大的拳头带着恶风,直接朝着萧一的面门砸来!这一拳势大力沉,显然是想一击就将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病鬼”彻底废掉!
“萧一!”尤利西斯惊呼,圣光瞬间在掌心凝聚,就要出手。
巴顿也怒吼着准备扑上。
然而,就在昆克的拳头即将临体的瞬间,萧一动了!
他的动作,并非闪避,也不是格挡,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蓝拳圣使肌肉记忆的反应!
只见他原本虚弱佝偻的身体猛地绷直,脚下看似踉跄地一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拳锋,同时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拳,一层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芒混合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气流,如同电光石火般缠绕上他的拳头!
没有华丽的光效,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凝聚到极点的、纯粹的力量感!
【半人勇】——对认证的“敌人”重拳出击!
在这一刻,昆克那充满恶意的攻击和杀意,毫无疑问地被萧一体内那玄妙的蓝拳信条判定为“敌人”!
“砰!”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在酒吧内炸开!
萧一的拳头,后发先至,精准地、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昆克的手腕内侧!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昆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悬浮车撞到一般,踉跄着向后倒退,抱着明显不自然弯曲的右手手腕,额头上瞬间疼出了豆大的汗珠,看向萧一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破釜酒吧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仿佛见了鬼一样。
那个看起来风吹就倒、病恹恹的家伙,竟然……一拳就把以凶狠和力量着称的疤脸狼昆克的手腕给打断了?!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就连巴顿和尤利西斯都愣住了。他们知道萧一肯定有自保之力,但没想到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他还能爆发出如此精准和强悍的一击!尤其是尤利西斯,他清晰地感知到,萧一刚才那一拳中蕴含的圣光极其微弱,但其中似乎掺杂了一种他从未感知过的、奇特的“韧性”和“穿透力”,正是这股力量,轻易地瓦解了昆克的防御,造成了如此可怕的杀伤效果!
是那种“灰色气流”吗?尤利西斯心中震动。
萧一一拳打出,自己也忍不住晃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胸口剧烈起伏,体内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能量再次剧烈翻腾起来,尤其是那股亵渎之力,似乎被刚才强行调动圣光和灰色气流的行为刺激到,变得异常活跃,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妈的……亏大了……”萧一心里暗骂,这一拳看似威风,实则消耗不小,而且后遗症严重。但他表面上却强撑着,甩了甩手腕,用一种更加欠揍的、懒洋洋的语气对捂着手腕惨叫的昆克说道: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打我这个‘病鬼’,是不是很掉价?现在信了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其他几个被震慑住的血狼帮成员,“还要继续吗?我虽然病着,但再收拾几个不长眼的杂鱼,问题不大。”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配合着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那几个血狼帮成员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昆克疼得龇牙咧嘴,看着萧一那看似虚弱却深不见底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巴顿和气息冰冷的尤利西斯,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他强忍着剧痛和屈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很好!山不转水转,你们给老子等着!”
摞下这句毫无新意的狠话,昆克在手下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迅速离开了酒吧,连头都不敢回。
直到血狼帮的人消失在门口,酒吧内的气氛才骤然一松,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和议论声,所有人看向萧一三人的目光都彻底变了,充满了敬畏、好奇以及深深的忌惮。
螺丝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看着萧一,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结结巴巴地说:“爷……爷……您……您也太猛了吧?!”
萧一没理他,赶紧在尤利西斯的搀扶下坐下,闭上眼睛,全力平复体内造反的能量,额头上冷汗涔涔。
尤利西斯将一股温和的圣光渡入他体内,帮助他稳定情况,低声道:“太冒险了。”
萧一缓了口气,苦笑道:“没办法……不动手,他们只会得寸进尺。而且,我也想试试……”他感受着体内那虽然混乱,但似乎对刚才那一拳的“成果”有所“记录”的灰色气流,“看来,这‘混沌’之力,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巴顿则兴奋地拍了拍萧一的肩膀(差点把他拍散架):“干得漂亮!萧一!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废!一拳就干趴下那个光头,爽!”
经过这么一闹,他们算是彻底在破釜酒吧,乃至这个小据点立了威。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不开眼的家伙再来找麻烦。但同时,他们也彻底暴露了,可以想象,“打拳派”和其爪牙血狼帮,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里不能久留了。”尤利西斯冷静地分析,“血狼帮肯定会在外面布置眼线,甚至可能召集更多人马。我们必须尽快出发,前往‘沉默巨人’号。”
他看向惊魂未定但眼神更加狂热的螺丝:“向导,我们现在就走,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螺丝忙不迭地点头,现在他对这三位“爷”的信心简直爆棚,“我知道几条隐秘的路线,可以避开血狼帮主要的巡逻区!咱们这就出发!”
三人迅速结账离开酒吧。果然,一出酒吧,就感觉到几道隐晦的目光从暗处投来。但他们毫不在意,在螺丝的带领下,快速穿过错综复杂的通道,朝着“灰隼号”停泊的船坞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到达船坞入口时,异变再生!
一道扭曲的、带着亵渎意味的灵能波动,如同无形的毒蛇,骤然从侧面一个堆满废弃管道的阴影处射出,目标直指精神力消耗巨大、体内能量紊乱、防御最为薄弱的萧一!
是邪教灵能者! “降临派”的人竟然也潜伏在附近,而且选择了这个最刁钻的时机发动了偷袭!
“小心!”尤利西斯反应极快,猛地将萧一往自己身后一拉,同时兜帽下金光一闪,一道纯净的圣光护盾瞬间展开,挡在了那道扭曲灵能的前方!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油脂,扭曲灵能与圣光护盾碰撞,发出令人不适的腐蚀声。圣光护盾剧烈波动,虽然挡住了这一击,但尤利西斯的脸色也微微一白,显然这偷袭蕴含的力量不弱。
几乎在同时,阴影处窜出三个穿着破烂黑袍的身影!他们手持镶嵌着扭曲符文的骨杖或利刃,眼中闪烁着疯狂与亵渎的光芒,正是“降临派”的邪教灵能者和狂热信徒!
“为了真神的降临!净化这些伪光的奴仆!”为首的灵能者发出沙哑的嘶吼,挥舞骨杖,又是一道充满精神污染的低语冲击扩散开来!
而另一边,通道的尽头,也出现了血狼帮的身影,为首的正是包扎着手腕、脸色怨毒的昆克,他带着足足十几个人,堵住了去路!
前有狼,后有虎!
他们被“打拳派”的爪牙和“降临派”的疯子,前后夹击了!
“操!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巴顿怒吼一声,瞬间抽出背后的双刀,眼神变得无比凶狠,“萧一,尤利西斯,你们对付那些黑袍疯子,这帮杂碎交给我!”
情况危急万分!
萧一靠在尤利西斯身上,感受着前后逼近的敌人,以及体内因邪教灵能者出现而更加躁动、甚至隐隐传来一丝“渴望”情绪的亵渎能量,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榨着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和圣光。
他看着前方疯狂冲来的黑袍信徒,又看了看后方堵截的血狼帮,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色。
“妈的……看来今天这班,是加定了!”
他轻轻推开尤利西斯搀扶的手,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那双疲惫的眼眸中,蓝色的圣光与一丝混沌的灰色,再次开始微弱地闪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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