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风起前夕
溶洞内，时间在疗伤与等待中缓慢流逝。陈笑宝与乔老三各自运功调息，洞中只余下柴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与两人绵长的呼吸声。丹药与《红尘经》心法的双重作用下，陈笑宝的伤势稳定好转，内力也恢复了几分灵动。乔老三肩头的青黑之色渐退，虽未痊愈，但行动已无大碍。
第二天深夜，洞外传来几声长短不一的蛙鸣，这是乔老三与手下约定的暗号。
乔老三精神一振，起身走到洞口，以类似的鸣叫回应。不多时，一个如同水鬼般湿漉漉的精瘦汉子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正是乔老三的心腹之一，名叫“水猴子”。
“三爷！陈小哥！”水猴子抹了把脸上的水，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打听清楚了！圣教那批货，明晚子时，会走刘扒皮控制的‘黑鱼汊’水道，绕开主码头，直接运往排帮在‘乌鸦嘴’新设的一处秘密货仓。押运的有八个好手，四个是圣教的人，四个是排帮雷豹手下的刀客。”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另外，排帮明天晚上似乎有动作，他们的二当家要在‘醉仙楼’摆酒请漕帮的一位香主，名义上是调解，但咱们安插的眼线说，排帮暗中调了不少人手过去，怕是要摆鸿门宴！漕帮那边也不傻，听说也暗中戒备了。”
乔老三与陈笑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精光。
机会来了！
排帮主力被牵制在醉仙楼，秘密货仓的防卫相对空虚，正是下手的好时机！而且，漕帮与排帮在醉仙楼对峙，一旦其他地方出事，双方更容易互相猜疑，引发冲突！
“好！”乔老三压低声音，带着兴奋，“猴子，干得漂亮！你立刻去准备几条快船，藏在野鬼河口，明晚亥时三刻，接应我们！”
“明白！”水猴子应了一声，又如鬼魅般消失在洞外的黑暗中。
洞内重新恢复寂静，但空气却仿佛变得灼热起来。
陈笑宝铺开那张丝绢地图，指尖点在代表“乌鸦嘴”货仓和“醉仙楼”的位置上，脑中飞速推演。
“明晚子时，货到乌鸦嘴……醉仙楼的宴席，大概会在亥时左右达到高潮。”陈笑宝沉吟道，“我们的行动，必须卡在这个时间点。既要让货仓的动静足够大，吸引各方注意，又要确保我们能趁乱潜入悦来栈。”
“声东击西，双管齐下！”乔老三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毕露，“我带几个好手，去乌鸦嘴给他们放把大火，再把动静闹大点，最好能宰一两个圣教的杂碎，把屎盆子扣死在排帮头上！你趁乱去悦来栈取东西！”
陈笑宝却摇了摇头：“不，三爷，您伤未痊愈，去乌鸦嘴太危险。而且，放火制造混乱，未必需要硬拼。”
他指向地图上另一个点，那是一个靠近排帮主要码头、隶属于漕帮但管理松懈的旧仓库区：“我们去这里放火。”
乔老三一愣：“这里？离乌鸦嘴和醉仙楼都远，能有多大作用？”
“作用不在于距离，而在于身份和时机。”陈笑宝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这里是漕帮的地盘，但管理松懈。我们伪装成排帮的人去放火，不需要造成多大损失，只要让漕帮的人‘恰好’发现是‘排帮’动的手。时间，就选在醉仙楼宴会最敏感的时候。”
乔老三瞬间明白了过来，猛地一拍大腿（这次小心避开了伤口）：“高！实在是高！在漕帮和排帮谈判的节骨眼上，漕帮自家的仓库被‘排帮’点了，这简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漕帮的脸！到时候醉仙楼那边想不打起来都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
“对。”陈笑宝冷静地点头，“相比起来，乌鸦嘴一个秘密货仓失火，反而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圣教和排帮的主力都会被醉仙楼的冲突牵制，甚至可能被迫抽调乌鸦嘴的人手去支援。届时，不仅是悦来栈，就连乌鸦嘴本身，防卫都会空虚很多。”
他看向乔老三，语气决断：“所以，明晚的行动分两步。第一步，亥时三刻，你我带人，伪装成排帮分子，袭击漕帮旧仓库，纵火，并故意留下排帮的‘证据’。第二步，待醉仙楼乱起，你我立刻分头行动，您带人趁虚而入，突袭乌鸦嘴货仓，能烧就烧，能抢就抢，重点是制造更大的混乱，牵制可能回援的圣教力量。而我，则趁此机会，潜入悦来栈，取回东西。”
计划环环相扣，将时间、地点、各方心理都算计了进去。乔老三听得心潮澎湃，看向陈笑宝的目光彻底变了。这小子，不仅有心机，更有胆魄，对时机的把握和风险的权衡，堪称妖孽！
“就这么干！”乔老三重重说道，“老子这次陪你玩把大的！”
两人不再多言，开始仔细推敲行动的每一个细节：伪装用什么物件，纵火点的选择，撤离路线的规划，信号的约定，以及万一出现意外的应对方案。
陈笑宝将母亲留下的那柄短剑仔细擦拭，绑在小腿上。又将火油、烟硝等物分装妥当。
溶洞外，夜风渐起，吹动芦苇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
三河集这座看似混乱的泥潭，水面之下，一股新的、更加汹涌的暗流，正在这两个伤痕累累的男人手中，被悄然引动。
风，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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