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从无尽的黑暗深渊中被猛地抛出,坠入一条光怪陆离、流速惊人的时空隧道。林澈残存的真灵在剧烈的撕扯感中几乎要再次涣散,但他死死守住核心的一点秩序灵光,那是他历经磨难、在熵主折磨下淬炼出的不灭意志。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那疯狂的坠落感骤然停止。
一种沉重的、真实的“存在感”重新回归。
冰冷、潮湿、带着浓重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空气涌入“肺部”,刺鼻的味道让他本能地想要咳嗽,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也感觉不到肺的存在。他试图移动身体,却只感到一种极度的虚弱和……不协调感,仿佛这具身体并非原装,而是被强行塞入的容器。
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眼睛的话。视野模糊而扭曲,仿佛隔着一层布满污垢的毛玻璃。他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阴暗、狭窄的空间,四周是粗糙冰冷的石壁,身下是潮湿的稻草,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这是一间牢房。
他尝试内视,丹田内空空如也,那曾经璀璨的四色秩序火种荡然无存,只留下一片死寂的虚无。神魂之力也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仅能维持最基本的思考和对这具陌生躯体的微弱感知。
熵主……剥离了他的绝大部分力量,将他投入了这个所谓的“归墟古境”,并塞进了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体里?
他挣扎着集中精神,读取这具身体残留的、破碎不堪的记忆碎片。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林澈,是这“归墟古境”边缘地带,一个名为“黑石镇”的落魄少年。黑石镇依附于一个名为“白骨魔宗”的邪道宗门,镇中少年年满十六,便需参加宗门的“血祭选拔”,资质上佳者被选为杂役弟子,资质平庸或反抗者……则成为修炼邪功的“血食”。
原主林澈,便是这次血祭中,因根骨太差、气血稀薄,连做血食都嫌不够格,被随意丢弃在这等死牢中的“废品”。在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中,他的灵魂已然消散,只留下一具尚有微温的躯壳,恰好成为了熵主投放“实验样本”的容器。
“归墟古境……白骨魔宗……血食……”林澈(我们仍称他为林澈)消化着这些信息,心中一片冰冷。这果然又是一个残酷无比的实验场,而且看起来是一个偏向黑暗、混乱、弱肉强食的修真世界。熵主将他投入此地,是想观察他在失去力量、身处绝境下,如何挣扎求生?如何与这个世界的规则互动?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牢房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锁链拖曳的声音。
哐当!
牢门被粗暴地踢开,一名穿着黑色骨甲、面色狰狞的魔宗弟子走了进来,手中拎着一条血迹斑斑的锁链。他厌恶地扫了一眼蜷缩在稻草上的林澈,嗤笑道:“呸!真是废物,连一点像样的血气都没有,浪费老子的时间。”
说着,他手中的锁链如同毒蛇般卷向林澈的脖子,想要将他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去,想必是扔去某个乱葬岗。
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若是原来的林澈,此刻已然毙命。但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是那个从尸山血海、熵主折磨中挣扎出来的灵魂!
就在锁链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林澈残存的神魂之力猛地凝聚,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股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意志冲击”,如同钢针般刺入那魔宗弟子混乱而充满暴虐的意识中!
“滚!”
一个冰冷的、蕴含着极致威严和尸山血海气息的意念,直接在那弟子脑海中炸响!
那弟子不过是白骨魔宗最底层的杂役,修为低微,心志不坚,何曾感受过如此恐怖的意志?哪怕这意志已经万不存一,其本质的位格也远超他的想象!
“啊!”魔宗弟子如遭雷击,惨叫一声,猛地松开锁链,踉跄后退数步,撞在墙壁上,脸色煞白,看向林澈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
“你……你……”他牙齿打颤,说不出完整的话。
林澈强撑着坐起身,用这具身体所能做出的最冰冷的目光盯着他,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来自九幽:“我……还有用。”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威胁,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那魔宗弟子被他的气势所慑,加上刚才那诡异的经历,竟不敢再有动作,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给我等着!”说罢,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牢房,连门都忘了关。
牢房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林澈沉重的喘息声。刚才那一下意志冲击,几乎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神魂之力,头脑传来阵阵眩晕。
但他知道,他暂时安全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展现出哪怕一丝异常和价值,都可能成为保命的筹码。
他艰难地挪到门口,向外望去。外面是一条阴暗潮湿的甬道,两侧是类似的牢房,关押着许多和他一样衣衫褴褛、眼神麻木或充满恐惧的少年少女,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死气。
这就是归墟古境,这就是他新的起点。一具濒死的废体,一丝残存的神魂,一个残酷黑暗的世界。
熵主在看着他,顾衍、黄蓉、长老他们可能也以某种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他没有力量,没有资源,甚至没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但他有历经毁灭而不灭的意志,有对秩序不变的追求,有必须找到同伴、揭开真相的执念。
力量失去了,可以重新修炼!身体废掉了,可以想办法重塑!世界再黑暗,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林澈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眼睛,开始以微不可查的神魂之力,艰难地引导这具身体内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气血,按照《星辉箴言》中最基础、却也最本质的“引气淬体”法门,尝试进行最原始的修炼。
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每一次引导都如同在沙漠中挖掘泉眼,但他没有放弃。
归墟古境的残酷篇章,由一缕不屈的残魂,悄然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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