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夜宸那神乎其技的一手,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冷水,瞬间镇住了场子,却也使得梅林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难言。三皇子夜弘脸色铁青,带着随从拂袖而去,连那柄紫玉匕首也忘了留下。其余王孙公子们面面相觑,看向沈清辞的目光中,除了惊艳,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忌惮和探究——这位突然恢复容貌的靖国公嫡女,似乎与那位深不可测的宸王殿下,有着某种他们看不透的关联。
沈清辞无视那些复杂的目光,趁着众人尚未完全从震撼中回神,悄然退到了人群边缘。袖中的毒针冰冷刺骨,提醒着她这皇宫内院的步步杀机。方才那场看似巧合的“送酒”与暗杀,绝非沈玉娇那种段位能策划出来的,背后定然另有黑手。
是柳氏在宫中的人脉?还是……那位看似温和的德妃娘娘?亦或是,其他看她不顺眼,或者因她容貌恢复而感到威胁的势力?
她抚摸着袖中玄璃温热的身体,小家伙似乎因为夜宸的出现而有些躁动不安,但此刻已重新平静下来,只是那双黑亮的眼睛里,似乎也多了一丝凝重。
“别担心。”沈清辞低声安抚,眼神却愈发锐利。既然躲不过,那便迎上去。她倒要看看,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赏梅环节在一种略显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内侍前来通传,德妃娘娘在沁芳园正殿设宴,请诸位夫人小姐移步。
正殿内早已布置妥当,暖香袭人,觥筹交错。按照品级家世,众人依次落座。沈清辞作为靖国公嫡女,位置不算靠后,但也不算显眼,恰好在一个能观察到大部分人的角度。
柳氏和沈玉娇坐在她前方不远处,柳氏脸色依旧难看,偶尔回头瞥向沈清辞的眼神,充满了怨毒。沈玉娇则强打着精神,与邻座的小姐低声说笑,试图挽回一些关注,可惜效果寥寥。沈清辞那张脸,如同皓月当空,轻易便夺走了所有的星光。
宴会伊始,自是少不了歌舞助兴。身着彩衣的舞姬翩跹起舞,乐声悠扬。然而,许多人的心思显然并不在此。一道道或明或暗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沈清辞所在的方向。
酒过三巡,德妃娘娘含笑开口,声音温婉动听:“光是饮酒赏舞,未免单调。在座皆是京中翘楚,不若效仿古人,行个雅令,或是展示些才艺,以助酒兴,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席间不少贵女眼中都亮起了光芒。这正是她们期待已久的、展示自身才华、博取名声和贵人青睐的大好机会!
立刻便有几位素有声名的才女起身,或抚琴,或作画,或吟诗,各展所长,引来阵阵喝彩。沈玉娇也按捺不住,起身献上了一曲琵琶。她琴技确实不俗,一曲《阳春白雪》弹得流畅婉转,倒也赢得了一些掌声。演奏完毕,她含情脉脉地望向三皇子夜弘的方向,可惜后者自顾饮酒,并未多看她一眼,让她心中一阵失落。
待几位小姐表演完毕,德妃娘娘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沈清辞身上,笑容和煦:“早就听闻靖国公文武双全,沈大小姐既是嫡出,想必也继承了国公爷的风采。不知今日,可否让我等见识一番?”
又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柳氏的心猛地提起,沈玉娇更是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她倒要看看,这个空有皮囊的废物,能拿出什么才艺来丢人现眼!
沈清辞心中冷笑。德妃这是不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不罢休。琴棋书画,原主确实一窍不通,她前世所学更是与此无关。强行表演,只能是自取其辱。
她缓缓起身,姿态从容,对着德妃方向微微一礼,声音清越平静:“回娘娘,臣女资质驽钝,于琴棋书画一道并无涉猎,不敢污了娘娘与各位贵人的清听。”
席间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嗤笑声。果然是个草包!空长了一张好脸!
柳氏和沈玉娇脸上也露出了如愿的嘲讽。
德妃娘娘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去,依旧温和道:“无妨,女儿家不会这些也是常事。那不知沈大小姐,可有何所长?”
沈清辞抬眸,目光坦然迎上德妃的视线,不疾不徐道:“臣女别无长处,唯自幼体弱,久病成医,于医理药性,略通一二。”
医理药性?
众人皆是一愣。这算什么才艺?女儿家学医,本就不登大雅之堂,何况她还是个“久病”之人?
德妃娘娘也略显讶异,随即笑道:“哦?没想到沈大小姐竟通晓此道。不知如何展示?”
沈清辞目光扫过席间,最后落在自己面前桌案上摆放的一碟精致的点心和一杯尚未动过的果酒上。她端起那杯果酒,轻轻晃动,琥珀色的液体在玉杯中荡漾。
“譬如这杯‘梅香露’,”沈清辞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以陈年花雕为底,辅以梅花、冰糖、枸杞浸泡,性温,有活血暖身之效,本是极好的冬日饮品。”
她顿了顿,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继续道:“然而,若酿造时,所用的梅花沾染了附近生长的‘醉鱼草’花粉,虽香气更浓,但两者结合,饮后初时不觉,半个时辰后却会令人头晕目眩,产生轻微幻觉,尤其对体质偏寒、心脉不畅者,影响更甚。”
她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柳氏和沈玉娇。柳氏体质如何她不知,但沈玉娇为了保持体态,常年饮食清淡,体质偏寒是必然的。
席间瞬间安静下来!几位刚刚饮过此酒的夫人小姐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放下了酒杯。
德妃娘娘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变得深邃:“沈大小姐此言当真?这‘醉鱼草’花粉,可能分辨?”
“自然。”沈清辞放下酒杯,从袖中(实则从玄璃暗中递来的)取出一小片看似普通的干枯叶片,“此乃‘醒神叶’,气味清淡,常人难以察觉,但若靠近被醉鱼草花粉污染之物,其叶脉会微微泛起淡金色。”
她将叶片靠近自己那杯酒,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那干枯叶片的脉络,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层极淡的金色光晕!
“哗——”
席间一片哗然!几位饮过酒的贵女更是花容失色!
德妃娘娘脸色沉了下来,厉声道:“来人!查!所有梅香露,全部撤下查验!御膳房一干人等,给本宫彻查!”
殿内顿时一片忙乱。内侍宫女们战战兢兢地将所有酒水撤下。
德妃看向沈清辞,目光复杂,带着一丝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沈大小姐果然心细如发,通晓药理,今日若非你点破,只怕要闹出乱子。”她这话听起来是夸奖,但语气却听不出多少喜意。
沈清辞微微躬身:“臣女只是侥幸识得,不敢居功。”
她这番“才艺展示”,可谓石破天惊!不仅化解了自身“无才”的窘境,更是直接将矛指向了宴会本身的安全问题!虽然她并未指明是何人所为,但这“醉鱼草”花粉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有人意图在德妃的宴会上做手脚!这无疑是在德妃脸上打了一巴掌!
柳氏和沈玉娇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她们万万没想到,沈清辞竟然会用这种方式破局!而且,她们自己也饮了酒……
经此一事,谁还敢说沈清辞是草包?这份敏锐的观察力、渊博的药理知识以及临危不乱的胆识,绝非寻常闺阁女子所能及!
宴会的气氛彻底变了。原本的和乐融融被一种无形的紧张和猜疑所取代。德妃虽然强打精神维持场面,但眉宇间的阴霾却挥之不去。
沈清辞重新落座,垂眸静坐,仿佛刚才掀起轩然大波的并非是她。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那“醒神叶”不过是玄璃暗中做的手脚,那所谓的“醉鱼草花粉”是否真的存在,或者有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成功地转移了焦点,展示了价值,并将了自己一军。
然而,她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德妃那深邃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她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某个更危险的秘密。
宴会在一片略显尴尬的气氛中接近尾声。就在德妃准备宣布散席之时,一名内侍匆匆入内,在德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德妃的脸色骤然一变,猛地站起身,甚至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她目光如电,猛地射向沈清辞,那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沈清辞!”德妃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温婉,带着一丝尖利,“你方才提及王太医?你与他有何关系?!”
王太医?沈清辞心中猛地一沉!她方才只提及医理,并未提到王太医半个字!德妃为何突然发难?难道……
那内侍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德妃听完,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指着沈清辞,声音颤抖,一字一句如同冰锥:
“给本宫拿下这个妖女!王太医……王太医在府中遇刺,重伤垂危!临昏迷前,他留下的唯一线索就是——靖国公府,沈清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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