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十一年的寒冬，似乎将所有的肃杀都凝聚在了洛阳城郊。汉军的营寨不再是星星点点，而是连成了一片黑色的钢铁森林，旌旗蔽空，矛戟如林，肃穆的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诸葛光的中军大帐，便设在这片黑色森林的核心，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冷冷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洛阳雄城。
洛阳城头，曹魏的旗帜依旧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但那份飘扬，却透着一股色厉内荏的虚弱。城墙垛口后，守军士兵蜷缩着身体，呵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他们望着城外那无边无际的汉军营盘，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茫然，以及一丝被漫长围困和绝望流言消磨殆尽的麻木。
中军大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帐外的寒意。诸葛光一身轻甲，外罩鹤氅，正与姜维、魏延等将领对着巨大的洛阳城防沙盘进行最后的推演。
“洛阳城高池深，曹爽虽无能，但据城死守，若强攻，我军伤亡必大。”诸葛光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陛下与丞相之意，乃以最小代价，光复旧都。故，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姜维接口道：“将军，我军‘木鸢’已准备就绪，新一批特制传单也已运抵。‘暗影司’回报，城内粮草虽未彻底断绝，但人心惶惶，黑市物价飞涨，尤其是我方货物，‘快乐酥’已价比黄金。守军士气，低落至极点。”
魏延有些不耐地哼了一声：“要我说，何必如此麻烦！给我三万精兵，趁夜打造云梯冲车，末将愿立军令状，十日之内，必破此城！”他勇猛依旧，但对这种“软刀子割肉”的战法，始终有些不适应。
诸葛光看了魏延一眼，淡淡道：“文长勇武，天下皆知。然，洛阳非他处，乃帝都所在，象征意义重大。若能不成而屈人之兵，保全城池完整，减少军民伤亡，岂不更善？届时，文长还怕没有仗打吗？中原辽阔，有的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魏延闻言，虽然还是觉得不过瘾，但也知道诸葛光所言在理，抱拳道：“末将遵令！”
“伯约，”诸葛光目光转向姜维，“‘木鸢’队准备如何？”
“回将军，三百架‘木鸢’已检修完毕，操控手亦反复演练，只待将军号令！”姜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这由陛下提出构想、丞相组织工匠实现的“奇兵”，在之前的战斗中已屡建奇功。
“好！”诸葛光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的洛阳城中心，“今夜子时，风向若转为西北，便是天助我也！传令下去，‘木鸢’队全体待命！弓弩手前出至壕沟边缘，进行掩护！让曹爽和洛阳守军，再尝尝我大汉天威！”
是夜，子时。
果然天遂人愿，凛冽的西北风呼啸而起，卷起地上的枯草沙尘，发出鬼哭般的声响。汉军营中，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号角！
紧接着，在无数火把的映照下，一幕让洛阳城头守军永生难忘的景象出现了——
只见数百架巨大的、色彩斑斓的“木鸢”，借助着强劲的西北风，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怪鸟，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晃晃悠悠地从汉军营寨中升起，遮天蔽日般向着洛阳城头扑来！
“妖……妖怪又来了！”
“快放箭！放箭啊！”
城头上顿时一片大乱！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但每次出现，依旧能引起极致的恐慌。守将声嘶力竭地命令弓弩手放箭，零星的箭矢射向夜空，但在大风和“木鸢”飘忽不定的飞行轨迹下，大多落空，少数射中的也被坚韧的丝绸蒙皮滑开。
这一次的“木鸢”，并未投掷“震天雷”，而是在飞临洛阳城上空时，腹部突然打开，无数雪片般的绢帛，如同白色的瀑布，倾泻而下！同时，安装在“木鸢”内部的、经过改良的扩音机关，开始播放预先录制的（通过巧匠机关模拟）声音。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鬼哭狼嚎，而是变成了清晰的人语，在风中断断续续，却又无比清晰地送入每一个守军耳中：
“洛阳的将士们！曹魏气数已尽，尔等何苦陪葬？”
“大汉王师，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开城归顺，共享太平！”
“看看这‘快乐酥’，降者皆有赏！”
伴随着这惑乱军心的宣告，那些飘落的绢帛上也写满了劝降的话语和优待政策，更有一小部分“木鸢”，精准地将一个个用油纸包裹的小方块，投向了城头守军聚集的区域——正是那传说中的“快乐酥”！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城头蔓延。士兵们看着天上那恐怖的“妖物”，听着那仿佛来自九幽的劝降声，再看到身边同袍争抢那从天而降的、散发着诱人甜香的“酥饼”，最后一点抵抗意志也濒临崩溃。军官的呵斥和鞭打已然无效，甚至有些低级军官自己也加入了争抢的行列。
“不许抢！都不许抢！那是蜀虏的诡计！”一名忠心的校尉试图弹压，却被几名抢红了眼的士兵推搡开，甚至有人对他怒目而视。
心理的防线，在这一夜，被这空中袭来的“软刀子”彻底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与此同时，在地面上，汉军的弓弩手也推进到了护城河边缘，利用强弓硬弩，将更多绑着劝降信的箭矢射入城中。他们并不急于攀城，只是用这种持续不断的骚扰，加剧着城内的混乱和恐惧。
这一夜，洛阳无人入眠。
诸葛光站在营寨的高台上，遥望着洛阳城头那片混乱的火光和空中盘旋的“木鸢”，脸上无喜无悲。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物理上的攻城可以开始了，而这第一波攻势，就要打在洛阳守军最疼的地方，也要为某个人的“金蝉脱壳”，铺平道路。
他转身对传令兵沉声道：“传令魏延，按计划，寅时三刻，对洛阳西、南两门，发动首轮强攻！声势要大，但要控制伤亡，以震慑和牵制为主！”
“诺！”
战争的齿轮，开始加速转动。无形的攻心烈焰与有形的钢铁洪流，即将交织成一曲终结曹魏在中原统治的磅礴乐章。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掩盖那最终、也最关键的——擒王、破心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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