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明没有立刻开始搞赚钱的事，而是先点开和好兄弟的聊天框。
“我回来了。”
“周末吃顿饭？我请客。”
“好……周末？你找到工作了？”
“上岸了。”
“恭喜。”
白蛋看着方既明迅速转移注意力，从被骂立刻到养老、工作、写同人文、出cos，再到和好兄弟聊天。
他在用这种方式避免自己持续陷入不适。
这招确实有效，方既明看起来已经完全忘了刚才发生过什么。
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应对。
他逃避了问题，但不过是把自己关回内心的小房子里，那个心结依然还在。
方既明现在已经可以长生，如果他一直逃避，逃避到母亲离世，这个心结或许就永远解不开了。
白蛋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
它觉得人类真是麻烦。
要不是他们的灵魂已经融合了，它才懒得管这种事。
可它只是条龙啊！它哪里知道该怎么开解人类？
它连家庭都没有，比方既明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就只能再观察观察这样子。
但它得趁方既明完全从另一个世界的身份中抽离之前，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方既明依然没有切实开始想办法搞钱。
他更新了游戏，正准备“潮水啊，我已归来！”大干一场，却发现大半年没上线，他原本最强的配队已经全员沦为原始人，现在连大世界boSS都打不过了，甚至还被新机制秒了！？
这都更新了些什么啊！
他闷闷不乐，失望地删掉了游戏。
他又更新了手机里其他好多好多游戏，可每个都玩不了多久就删了。
夜深了，他怎么突然连游戏都不想玩了呢？
他想另一个世界的朋友们了。
突然闲下来，没什么必须做的事，方既明感到一阵空虚，闭眼睡着了。
白蛋接管了身体。
它拿起手机，默默搜索了大量与心理创伤、家庭相关的资料。
……
第二天，直到下午方既明才醒来。
爷爷奶奶早已习惯了他不规律的作息，没有叫他吃饭。
他们觉得方既明像只小野猫，整天看不见人影，但放在桌上的饭菜会自己变少，洗碗槽里的碗筷会自己变干净。
方既明吃完饭，洗完碗，正打算研究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新游戏时，白蛋突然开口，将准备沉浸在虚拟世界的方既明拉回了必须面对的现实：
“如果奈费勒或者伊曼的母亲，像你妈那样对待他们，你会怎么做？”
方既明不假思索地回答：“让他们呆在那么恐怖的地方，我会心疼死的……我会带他们离开，然后揉揉搓搓好好安慰，再加上超多的支持和陪伴……”
他突然愣住了。
“是啊，”白蛋接着说，“你会给你妈赡养费，给你爸安静的回应。你给了达玛拉一个像样的童年，给了奈费勒实现梦想的环境，给了伊曼存在的意义……你考虑到了每一个人，那你呢？你给了自己什么？除了恐惧、逃避和自我否定，你还给了自己什么？”
“你一直在虐待那个最需要你拯救的人——你自己。你不是还教孩子们要自爱吗？那你自己呢？”
“你在那个世界拯救别人的时候，不都是既包容又有耐心的吗？你应该把这份‘神明的悲悯’，分一点给你自己。”
方既明沉默了。
白蛋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观察你习惯用行动表达关心，你向来是做实事、送礼物、默默守护、侧面引导。但家庭关系似乎更需要言语和情感的直接交流？而这刚好是你的短板。我是龙，不懂人类的情感规则，这只是我的观察。”
“可是！达玛拉都认清了他爹厌恶他、母亲不爱他，你为什么还对母亲抱有期待？”
方既明下意识反驳：“可我妈和他妈不一样，她是爱我的啊。”
白蛋简直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鲁梅拉的母亲？嘴上说着可是他爱我啊，却一次次被丈夫卖到暗娼馆换酒钱。你得接受现实，你可能永远无法从母亲那里获得你理想中那种无条件的、温和的认可与爱。”
方既明沉默片刻，长长叹了口气。
“还有，别再觉得自己不配。你很好，非常好。那个世界里的无数人，教会、宰相、艺术家、苏丹，他们都真心信任你。如果他们来到这里，他们也会觉得你非常好。你做得很好，你值得那一切。你和你妈说的完！全！不！一！样！”
“或者说，她口中的那个你，根本就不是真实的你。为什么要用一个虚幻的、她想象中的坏孩子形象来惩罚这个真实而强大的你？别被她催眠了，你根本不是她描述的那种人。就当她在骂别人好了。”
方既明喃喃自语：“她不了解我……她骂的不是我。”
“对！”白蛋肯定道。
过了一会儿，爷爷午睡醒来，带着方既明去派出所销案。方既明默默跟在爷爷身后，走得很慢。
白蛋又开口了：“待会儿在家附近找个空房间，我和你玩个游戏。”
“空房间？”方既明看了看自己的存款，他平时花销不大，工作半年攒的四万还在，“我订个钟点房行吗？”
“行。”白蛋安排好待会的场景，开始指导：“你跟着我说：爷爷，最近身体还好不？”
方既明有些别扭地上前：“最近身体还好不？”
白蛋在心里不满：“要带上称呼，不然不够亲切。”
爷爷回答：“还可以，就是膝盖不行，有些走不动了。你要是再晚回来几个月，我和你奶奶就要搬回不用爬楼的老家了。”
方既明在心里问：“然后呢？我该怎么说？”
白蛋回应：“他说膝盖不好，你就关心啊！这对你来说不是常事吗？”
方既明依言生硬地接话：“爷爷，您膝盖怎么不舒服？去医院看过吗？”
爷爷有些意外他会继续问：“老毛病啦，医生就说要少爬楼，多休息。”
白蛋立刻提示：“和自己爷爷干嘛用啊？说你可以陪他，帮他挂号排队。”
方既明抿了抿嘴：“那……下次你要去医院复查或者拿药的时候，我陪你去吧？我可以帮你挂号、排队。”
虽然方既明自己都还不知道怎么去医院挂号，但还是根据白蛋教的说。
“你怎么知道看病要挂号？”他悄悄问白蛋。
白蛋如实回答：“昨晚借你身体查的。”
“难怪我今天这么困！”
“明明是你自己熬夜，休要怪我！”
爷爷转过头，惊讶地看了看方既明，这孩子消失半年突然转性了？
他笑道：“你有心了。不用啦，年轻人忙自己的事就好，你赶紧去找个稳定的工作，我就放心了……”
方既明一听到找工作，又有压力了。
白蛋趁热打铁：“再问点实在的，问他平时走路要不要搀扶。”
方既明照做：“那……平时出门走路，需不需要我扶着点？”
爷爷摆摆手：“不用不用，还没到那地步。你好好走你的就行。”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爷爷轻轻叹了口气：“你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白蛋在意识里鼓了鼓掌：“好，就这样，偶尔关心一下就好。你看看，你在另一个世界叱咤风云，回家还要我一条龙教你。”
“可这些口头表达有什么意义？”方既明不理解，“我说可以陪他，但他拒绝了，最后什么实质改变都没有。”
白蛋无语，这孩子怎么在家庭关系上就这么不开窍？
“但这能让爷爷感受到你的关心啊！手机是个好东西，你可以查查怎么改善家人关系……记得过滤掉那些挑拨离间、一味顺从或纯粹情绪发泄的内容。”
方既明不想看：“你替我看吧，我看了会起鸡皮疙瘩。”
白蛋无奈：“行行行，工具龙的自我修养。”
白蛋说话真是越来越前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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