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方既明给几个人托了梦。
他先来到穆拉德的梦中。
以纯净之神那标志性的白光形象显现,开门见山:“你让位吧。”
穆拉德见神明不再站在自己这边,也不再恭敬,只是下意识地侧过头,避开那刺眼的光芒:“为什么非得是他?”
方既明一时语塞。
确实,哪怕是穆拉德,要是从小接受恰当引导,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像样的君王。
可方既明实在不愿从头培养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孩子——把达玛拉带到今天这样子,已经够费精神的了。
更何况,要是真改变了穆拉德,达玛拉或许根本不会诞生。
他再度坚定起来:“这不是你该问的。”
“我若让位,能免于一死吗?”
方既明语气含糊道:“我会让达玛拉不杀你。”
可穆拉德以恐惧和暴政统治帝国多年,恨他入骨的人比比皆是。
达玛拉不动手,自然会有别人动手。
穆拉德仍不死心,试图打动神明:“我也有我的苦衷,我……”
方既明只是点头:“我知道。所以,你让还是不让?”
穆拉德眼中浮起怨恨:“不让!就算你向着他,就算我注定失败,我也不可能认输!”
他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接着说道:“他确实很强……可正因如此,与强者较量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方既明淡淡回应:“那就等他打进来吧……但他不会杀你。”
“呵,您可真是慈悲。”
在穆拉德嘲讽的低语中,方既明退出了他的梦境。
……
随后,方既明依然以纯净之神的形象,进入了教领的梦中。
“你竟纵容穆拉德在圣水中下毒,该当何罪?”
教领虔诚而温顺地跪伏在方既明脚下:“您的仆人一时财迷心窍,对您不敬,罪无可恕……恳请您责罚。”
这态度如此顺从,反倒让方既明都不好收拾他了。
“你的罪并非是对我不敬,而是收受钱财、纵容别人伤害无辜。达玛拉为人……宽厚,不与你计较,但你既为我效力,我仍须予以惩处。”
教领将头埋得更低,姿态卑微得仿佛要将自身献为祭品:“全凭神明发落。”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在以退为进,差一点就让方既明动了宽恕的念头。
方既明略一查看他的记忆,本以为他是真的缺钱,以为他有什么苦衷,却发现他只是单纯迷恋敛财,喜欢将钱财堆满屋子的感觉。
他的虔诚是真的,却经常打着神明的名义,从贵族手中捞取好处。
坏事做得不算多,这一回,实在是穆拉德给得太多,他没有忍住。
敛来的钱财他也不挥霍,只是就这么存在家中。
方既明实在无法理解。
“你……心志不坚,不再适合担任教领与主祭之职。自己辞去这些职务吧。”
“至于惩罚,”他顿了顿,“你既然敛了这么多钱财,我要你用这些钱做三件事:第一,每日去贫民窟施粥;第二,出资聘请工匠,开办面向所有人的技术学校;第三,用这些钱做你力所能及的善事。”
“您的仆人领命。赞美慈悲的神明!”
在信徒虔诚的赞美中,方既明离开了他的梦境。
……
方既明又进入了茵苏希娜的梦境。
他依照与达玛拉商议的结果,对她说道:“下一任苏丹仍是达玛拉。别担心,他和从前那个暴君不一样。”
“我们商量过了,你们想回故土的人可以回去。但帝国人已在那里定居,不能强制要求他们迁走,你们得与他们杂居相处。”
茵苏希娜微微蹙眉,很快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让我们与帝国人通婚,逐渐同化我们?真是好算计。”
方既明没有辩驳,只耸耸肩:“回不回去,由你们自己决定。但如果还有人执意反叛,达玛拉绝不会手软。他的实力,你是清楚的。”
茵苏希娜当然清楚。以他们如今的力量,连穆拉德的政权都敌不过,更不用说未来的达玛拉了。
杂居之后,部族的力量只会进一步分散。
“放心,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就是达玛拉的子民,他不会出手。”方既明继续说道。
茵苏希娜对暴君达玛拉的印象仍然挥之不去,心中依然存在疑虑。
方既明叹了口气:“我替他向你保证。信我,如果他真要动手,我会在他行动之前阻止。”
茵苏希娜信任方既明,终于接受了这个提议。
方既明又提起最初的构想:“等希尔希纳再成熟些,就可以把领主之位交托给他……”
“我不想。”茵苏希娜却摇头拒绝,“掌控局面的感觉很好。更何况,他自己也并不想成为领导者。”
“也好,能者居之,让最适合的人来做就好。”方既明知道,茵苏希娜虽比希尔希纳更冷静沉稳,但故国仍有一批忠诚旧部只愿拥护王子。她要是想持续掌权,就必须应对这些阻力,“只是作为女子,你要面对的事情会更多,会更辛苦。”
茵苏希娜扬起一抹自信的笑:“我明白。但我有信心,我可是您带出来的人。”
方既明微笑颔首:“嗯,我相信你可以。”
他离开了她的梦境。
……
教领既然已经辞职,总要有人接替。
可方既明并不需要一个将一切奉献给他的教领,那样的人生多可悲啊。
次日,方既明飘到伊曼家中:“小画家,来替我画张画吧。”
伊曼手中的画笔微微一顿。
他眉眼轻弯,抬眼望来:“今天想让我画什么?”
方既明嘿嘿一笑:“画我。”
伊曼略显犹豫:“可以我现在的技艺……还不足以将您画得完美。”
“你的水平足够了,何况我本就不完美。”方既明随意在一旁坐下,摆出自认不错的姿势,“不必画得与我完全一样,捕捉到容貌特点,让人感觉有几分相似就好。重点是,要画出十分的怜爱、神圣与慈悲。”
面对要求如此抽象的甲方,伊曼却只是点点头。他换上一张新纸,粘在画板上,便开始勾勒草图。
他似乎早已将方既明的模样刻在心里,仿佛无数次在脑海中构思过如何下笔。
整幅起草过程中,伊曼只抬头看向方既明寥寥数次,手腕轻转,流畅地在纸上描画出轮廓。
“您看看,这样可以吗?”
方既明凑过去看,画中之人与他摆的姿势完全不一样,他刚刚真是白端了那么久。
画上的纯净之神身披白衣,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祂悲悯地垂望人间,抬手向信众洒下恩泽。
面容轮廓温润柔和,介于男女之间,虽然和方既明并不完全相同,却任谁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眉目清朗、气质澄澈,既有东方君子的温润端正,又不乏神性的慈悲与光明。
“可以,就这一版!”方既明大受震撼。
“好,”伊曼因他的认可而眼含笑意,“神圣的感觉现在还差了些,等上完色应该就有了。”
方既明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谢谢你。等画作完成,还得麻烦你父母帮忙宣扬一番,让普通民众见到,最后传到纯净教会。我打算去当个主祭玩玩。”
伊曼不由笑了起来:“给您自己当祭司吗?”
方既明点头:“还没体验过呢。”
不久,伊曼所绘的纯净之神画像流传出去,迅速被人临摹,在帝国广为流传。
很快便有人察觉:“咦,这画像……和达玛拉殿下身边那位很少露面的荣誉骑士好像!”
“荣誉骑士?没见过啊。”
“我看看?对,我见过他一次,真的特别像!”
“难怪纯净之神会对达玛拉殿下如此眷顾!”
……
方既明适时地对外宣称“我是圣子”,便顺顺当当地坐上了主祭的位置。
他觉得是时候了,便对达玛拉说道:“反吧。纯净之神的信徒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哦!原来你之前和伊曼玩,就是为了这个——让他画出你,你好去当教领,叫信徒们都追随我?”
达玛拉又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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