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板在口袋里重新发烫,楚河的手指还贴着阿伊莎的脉搏。那股热不是警告,是倒计时。
他松开手,转身走向控制台残骸。左臂的酸液腺体还在渗出微弱的黏液,顺着肘部滴落在扭曲的金属板上,发出轻微的“滋”声。腐蚀反应让原本断裂的导线裸露出内芯,几缕铜丝微微翘起,像被烧焦的毛发。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海水开始震颤。
不是机甲移动带来的波动,而是某种更深层、更规律的震动,从海底岩层中传导上来。残舰的舱壁随之共振,裂缝间的碎屑簌簌落下。楚河猛地抬头,左眼红光一闪,瞳孔深处浮现出一串快速跳动的数字——那是文明筛选器自动捕捉到的能量频率:**17.3hz,周期性叠加。**
声波来了。
第一波冲击穿透舰体时,楚河的耳膜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紧接着,体内基因锁的能量像退潮般抽离,左臂刚生成的新组织迅速失去光泽。他咬牙,将手掌按在导音板上,利用酸液腐蚀出的凹槽引导部分声波偏转,减轻对神经系统的直接压迫。
“撑住。”他低声说,不知道是对谁。
阿伊莎靠在墙角,呼吸已经变得断续。她的血藤原本还有微弱赤光流动,此刻却迅速变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机。指尖蜷缩了一下,又松开。
林玲的声音从通风管深处传来,比刚才清晰了些:“侦测到全向低频共振场……覆盖半径五公里……初步判定为定向基因压制装置。”
“能破解?”
“正在尝试接入次级信号流。”她的声音顿了一下,“对方使用了动态调制,频率每0.8秒微调一次,常规扫描无法锁定规律。”
楚河没说话。他抬起左手,让酸液继续在金属板上蚀刻出更多凹槽。这不是防御,是拖延。他知道卡门不会只靠声波杀人,这是一场消耗战,目标是让他体内的基因锁彻底失效,让阿伊莎的血藤枯竭,让林玲的数据流中断——直到他们变成三具安静的标本。
第二波声浪袭来时,他的膝盖晃了一下。
这一次,连控制台的残存屏幕都出现了裂纹。投影星图扭曲了一瞬,随即恢复。但跃迁进度条没有变化,仍停在18%。
“找到了。”林玲突然说,“屏障运行存在周期性塌陷。”
楚河抬眼。
“每17秒出现一次能量弱化点,持续0.3秒。推测是反物质核心供能节奏导致的自然间隙。”
“位置?”
“不固定。但弱化点始终出现在屏障曲率最陡的区域,也就是声波干涉最强的位置。”
楚河明白了。那不是漏洞,是结构必然。就像河流总有漩涡,再完美的场也会有应力集中点。
他闭上右眼,仅用左眼晶体聚焦。红光在瞳孔深处凝成一道细线,缓缓扫过控制室破损的穹顶。透过层层叠叠的金属裂隙,他能看到外面那台巨型机甲依旧悬浮在深海中,胸口的核心静静流淌着金色液体。
他开始计算。
不是凭感觉,而是用老周教他的曲率谐振算法。那些公式早就刻在他脑子里,像刻在骨头上的编号。他一边回忆,一边用左眼红光在空气中投射出三维方程——拓扑结构、波函数相位、干涉节点坐标……每一个参数都在实时修正。
公式成型的瞬间,控制室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阿伊莎睁开了眼。
她没动,只是盯着那道悬浮在空中的红光方程。血藤虽然枯萎,但她对能量流动的感知还在。她看懂了——那不是一个攻击指令,而是一张地图,标出了声波屏障最脆弱的时空坐标。
她的手指动了。
不是挣扎,是确认。指尖轻轻划过地面,留下一道极浅的痕迹,像是在默写那串公式。
楚河收回视线,转向她。
“你能突破吗?”
她没回答,只是慢慢抬起右手。那只手已经不像人的手,皮肤干裂,血管凸起如树根。但她还是抬起来了,指向控制室出口的方向。
够了。
楚河走到她身边,蹲下,将自己的掌心血藤印记贴上她的手腕。一股温热的能量顺着接触点传递过去,不是治疗,是共享。他把最后一丝基因锁能量输给她,只为让她能在那0.3秒内完成突刺。
“等林玲提示。”
阿伊莎点头,闭上眼,开始调整呼吸节奏。
林玲的数据流再次加速:“第一次弱化点将在12秒后出现……10……9……”
楚河站起身,背靠控制台,左眼死死盯着外部海域。机甲没有动,但声波的频率正在攀升。第三波冲击到来时,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血,很快被海水冲淡。
“3……2……”
阿伊莎的手指绷紧。
“1……释放。”
就在那一瞬,楚河左眼红光猛然暴闪,方程坐标精确投射至屏障表面。几乎同时,阿伊莎睁开眼,右手猛然挥出。
一道赤光从她指尖射出,细如发丝,却带着撕裂空间的锐度。它没有横冲直撞,而是沿着声波干涉的缝隙切入,在屏障最薄弱的节点上轻轻一点。
就像针尖挑破气泡。
屏障表面泛起一圈涟漪,随即裂开一道极细的缝隙。虽只维持了不到一秒,但足够了。
楚河立刻抓起一块腐蚀过的金属片,用力掷向缺口。金属片穿过屏障的瞬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噼啪”,像是电流击穿空气。
成功了。
通讯频道里,林玲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倒计时已锁定。”
然后归于沉寂。
外面,机甲终于有了反应。它的头部装甲缓缓开启,露出内部幽蓝的光学镜头。镜头扫过残舰,停留两秒,随后传出声音。
不是机械音。
是卡门本人的声音,带着笑意。
“你用了数学。”
楚河没回应。
“我以为你会愤怒,会咆哮,会像前九千九百九十八次一样冲出来拼命。”卡门的声音很轻,像在谈论天气,“可你选择了计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楚河站在控制室出口,左眼红光未灭,身体因透支而微微颤抖。
“这意味着……”卡门停顿了一下,“你终于开始理解这场游戏的规则了。”
阿伊莎靠在墙边,指尖的赤光还在跳动,但幅度越来越小。
楚河抬起手,抹掉嘴角的血迹。
“我不是来玩游戏的。”
“那你来干什么?”
“来改规则。”
卡门笑了。笑声通过声波屏障传进来,带着某种金属质感的回响。
“好啊。”他说,“那就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把数学变成刀的。”
机甲的胸口核心忽然亮起,金色液体开始加速流动。新的声波频率正在生成,比之前更加复杂,像是某种编码。
楚河盯着那枚核心,左眼开始重新演算。
阿伊莎的手缓缓垂下,指尖离地还有半寸,赤光闪了一下,又熄灭。
林玲的数据流彻底静止。
控制台的屏幕上,星图依旧流转,跃迁进度条仍是18%。
楚河的掌心血藤印记突然剧烈跳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低头看去。
那道藤蔓状的痕迹,正从皮肤底下渗出一丝极细的金线,顺着指缝流下,滴落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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