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室的门还没打开,那声晶体碎裂的动静已经卡在楚河边上了。他站在识别面板前,手指还贴着金属面,冷得发麻。里面没再传出别的声音,也没光亮变化,就像刚才那一响只是他耳鸣的错觉。
但他知道不是。
他收回手,转身往实验室走。刀疤李在拐角阴影里站着,枪没拿,但肩膀绷着,像是随时能炸起来。楚河没停,也没解释,只说:“准备白家斥候的脑提取。”
刀疤李没动。“林玲刚醒。”
“她能用。”楚河说,“现在就得用。”
实验室的灯调到了最低,操作台上的投影还在闪着阿伊莎最后的生命曲线——平得像条死线。林玲坐在终端前,机械臂接在后颈,接口处还有烧焦的痕迹。她转过头,瞳孔里的蓝光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灯。
“你要我读取一具正在碳化的尸体记忆?”她说,“我的核心还在修复,强行接入高阶防火墙,可能会让我彻底宕机。”
“你已经宕过一次了。”楚河走到供能槽边,把左臂伸进去,“用我的基因锁当缓冲层。你只需要负责解码。”
林玲没再说话。她把手指插进数据流接口,蓝光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楚河咬牙,回炉核心开始发热,基因锁的频率被强行拉高,像齿轮卡进错位的槽里。他能感觉到左眼又在刺痛,文明筛选器的界面在视网膜上跳了一下,但这次他没看。
“启动。”他说。
林玲的手指猛地一抖,整个人往后一仰,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的瞳孔瞬间失焦,然后又猛地收缩,蓝光炸开。楚河知道她在撞防火墙——128层加密,全是深红之眼的老把戏,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白家内部的记忆库,用的是八门血脉的生物密钥。
“不行。”林玲声音变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信号太弱,尸体碳化速度超预期,再有两小时,数据就全毁了。”
楚河没说话。他抽出左臂,血顺着导管流进槽底。然后他抬起右手,按在自己左眼上。晶体化的部分已经开始蔓延,指尖能感觉到那层硬壳的温度。他用力一压,疼得太阳穴突突跳。
“用阿伊莎。”他说。
林玲抬头,“什么?”
“她还没断。”楚河盯着终端,“她的生物信号还残留在血藤网络里,虽然弱,但频率没散。你是她救回来的,你的系统里还有她的共振印记。用那个当密钥,穿透防火墙。”
林玲沉默了几秒。“如果失败,我的核心会再次被格式化。”
“那你现在就关机。”楚河说,“还是想活到明天,自己选。”
林玲闭上眼。再睁开时,蓝光稳定了。她把双手按在解码阵列上,嘴里开始念一串频率代码。楚河站在旁边,看着投影屏上的数据流一点点被撕开,像腐肉被剥开露出下面的骨头。
第一段记忆跳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
画面里是个地下祭坛,石壁上刻着八门推演棋盘的纹路。一个白发老头坐在中央,手里捧着一块青铜碎片,上面有和楚河左臂核心一模一样的纹路。他嘴里念着:“第9998次失败。载体崩溃,意识污染,系统判定为不合格。”
然后是第二段:另一个家族成员被绑在石柱上,胸口插着那块碎片,身体从内部炸开,血溅到墙上,形成一行字——“非标准体,清除。”
第三段:白允儿跪在老头面前,说:“第9999次实验体已激活,位于星火据点,编号楚河。建议观察期延长,因……他融合了。”
老头摇头:“融合不等于合格。看见的越多,越接近毁灭。这是规则。”
楚河盯着那句话,左眼疼得更厉害了。
“回炉系统不是给你用的。”林玲突然说,“是筛选器。八门血脉是测试员,负责投放碎片,观察宿主能否承受融合。历代家主都试过,没人成功。他们的碎片会引发基因崩解,最多撑三天。”
楚河低头看自己的左臂。回炉核心正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那我呢?”
林玲调出一组数据。“三年前,你在地铁站捡到的青铜板,材质和碎片一致。你当时左臂有外伤,组织渗入板内,形成了共生反应。那不是巧合——你是唯一没被排斥的载体。系统判定你为‘活体融合体’,所以激活了。”
“所以我的基因锁……”
“是八门核心的变异产物。你不是使用者,你是实验成功的标本。”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楚河忽然笑了下。“难怪白允儿从来不提这些。”
林玲没接话。她把数据流倒回一段,停在白允儿和老头的最后一次对话。声音被加密,但唇语分析出来了几个词:“标准体”“第9999次”“不能说”。
然后是另一段记录——第42章,雷电对峙时的全息影像。林玲把白允儿当时的脑波频率单独提取出来,和系统底层协议做对比。
匹配度:99.7%。
“她不是预言者。”林玲说,“她是内置管理者。系统允许她预知,是因为她本身就是碎片的一部分。她知道真相,但她没告诉你。”
楚河站在原地,没动。左眼的痛感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生长。他想起白允儿最后那句话:“不是它错了……是你不该看见。”
原来不是警告,是忏悔。
“所以从头到尾。”他慢慢说,“我不是在对抗系统,我是在通过测试?”
“更准确地说。”林玲看着屏幕,“你在被筛选。每一次决策,每一次战斗,都是系统在记录你的反应。你救阿伊莎,你救我,你停心跳三分钟——这些都不是自由意志的体现,是系统在评估你是否具备‘合格宿主’的稳定性。”
楚河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有供能槽留下的烧痕。他想起自己说过的话:“生存不需要道德。”现在看来,那句话可能根本不是他想的,而是系统推给他的逻辑。
“那我现在还能信什么?”
林玲沉默了很久。“信你还能疼。信你左眼还在流血。系统可以模拟行为,但痛觉是真实的。如果你现在感觉不到,那就说明你已经被替换了。”
楚河闭上眼。再睁开时,他抬手,用拇指狠狠按进左眼。
没有血,但晶体裂开了一道缝。剧痛像电流一样窜进脑子,但他没松手。他需要确认——这疼是不是他的。
三秒后,他松开手。视线模糊,但意识清醒。
“我没被替换。”他说,“我还活着。”
他走到主控台前,打开系统权限界面。提示音刚响,他就按下了静音键。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所有自动提示音全部关闭。
“从现在开始。”他对林玲说,“系统不再直接对接我。所有数据,你人工解读,只告诉我结果。”
“你确定?”
“我不确定。”楚河说,“但我不打算再听它的了。”
林玲没再问。她开始手动重写交互协议,把所有自动响应模块切换为离线状态。楚河站在旁边,看着屏幕上的代码一行行被删除。系统弹出警告框,红色的字一闪而过,但他没看。
他知道那句话会是什么——
【检测到宿主行为异常,启动应急预案。】
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左眼还在疼,左臂还在跳,心跳还在撞着肋骨。这些都不是数据,是他还活着的证据。
实验室的灯忽然闪了一下。
林玲抬头,“血藤网络有反应。”
楚河转身,“什么?”
“阿伊莎的生物信号……回来了。很弱,但频率在波动,像是在传递什么。”
楚河快步走向净化室。门刚打开,他就看见墙角的地面上,有一串湿痕——黑色的,像是泪迹,但比泪迹更稠。痕迹从阿伊莎躺着的位置延伸出来,在地上画出一个符号。
那是八门推演棋盘的起始阵。
楚河蹲下,手指碰了碰那道痕。黏的,还带着温度。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系统筛选宿主,靠的是八门碎片。
但阿伊莎不是八门血脉,她没接触过碎片。
她为什么会画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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