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沉甸甸的超市购物袋从特价区杀出来,外面闷热的夏夜和冷气开足的室内形成鲜明对比,街道已经被路灯镀上了一层昏黄。
蛇骨没有走向地铁站的方向,反而脚步一顿,拽着我的胳膊就朝更热闹的街区拐去。
“喂,慎也,我们再去逛逛夜市吧。”
她语气听起来和之前嚷嚷着“下一站,Live!”时差不多,带着点刻意的高昂,但又像是药片的糖衣。
今天一整天,蛇骨身边都弥漫着那种若隐若现的失落感,似乎又在此刻沉积成了这种不想结束的拖延。
“呼……够了吧……蛇骨……”
我长出了一口气,在原地站定,没再被蛇骨拖着走。
“诶?”
我能感觉到蛇骨抓着我的手僵了那么一瞬,她扭过头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挑染的绿发在霓虹光晕下不太明显。
“也差不多够了,蛇骨。”
她脸上那点强撑的兴奋也有点挂不住的意思,在被我按下休止符后,僵硬的表情显得有些狼狈。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想去夜市,但是,我很清楚她肯定是有不想去面对的地方。
“你要是不想回家的话……别拉着我一起啊……”
蛇骨的表情,只有在沉浸于音乐、电影和此前的购物喧嚣时,才会短暂地焕发出一点光彩。
像是精心涂抹的油彩,努力掩盖着底下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时间越晚,这层掩盖就显得越刻意,却又越单薄越脆弱。
这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
有些人总是会不停地给自己找乐子,追逐着下一场热闹,下一份刺激,摆出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享乐主义姿态。
但这并非源于对快乐的真正热爱。相反,那更像是一种恐慌的逃避。
一旦停下,一旦周遭归于寂静,那被暂时压下的无边无际的压抑失落,便会如同涨潮般汹涌而至,瞬间将人吞没。
所以我也清楚,这绝非解药,而是一种麻醉,短暂的掩饰过去后,痛苦只会变本加厉。
“好歹……给我个理由、或者说借口吧。”
蛇骨盯着我看了一两秒,那双总是带着点攻击性或戏谑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被看穿之后的窘迫,但立刻又被更强势的伪装盖了过去。
“少,少啰嗦!”
抓着我手臂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握得更紧了,就像是担心我会跑掉一样。
“我想去就是理由,我们约定的是今天,也就是说在十二点之前你都还是我的契约男友,不许拒绝!”
蛇骨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在傍晚的街道上有点突兀,引得旁边几个路人侧目。
她毫不在意,反而像得到了某种底气,拉着我就往中华街的方向走去。
“喂……”
“我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一点点就好……”
蛇骨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乎快要被奔跑时带起来的风声给盖过了。
“慎也……拜托……”
我没再挣扎,任由她拉着,穿过了马路,汇入了流向中华街的人群中。
◇
踏进中华街的瞬间,各种气味和声音就包裹了过来,五颜六色的灯串挂在摊位上方,把一张张兴奋或疲惫的脸照得光怪陆离,人潮推挤着向前,说话得凑到耳边才能听清。
蛇骨似乎并不在意要去哪里,只是沿着中华街的主干道,被人潮裹挟着向前。
背上的吉他让她显得有些笨拙,偶尔会碰到别人,换来几句模糊的抱怨,她总是很快又低声说句“抱歉”,却被淹没在了喧嚣里。
我估计那些人根本没在意,也听不见她的抱歉。
我提着袋子跟在她身边,偶尔帮她挡开挤得太近的人,我能感觉到她拽着我手腕的力道时紧时松,但始终没放开。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有点微妙,不是因为契约……也不是因为报酬……连暧昧都不是。
更像是在照顾小孩子一样。
◇
“喂,慎也,章鱼烧吃不吃?这家的用料看起来很足诶。”
蛇骨停在一个排着队的摊位前,指了指热气腾腾的章鱼烧。
“吃肯定是吃得下的,就是暂时没有什么胃口。”
“切,没口福。”
蛇骨嘴上这么嫌弃着,不过还是买了一份,端到了我的面前。
“行吧。嗯?”
蛇骨直接把我手上的竹签弹走了。
“我喂你啊。”
“哦。”
◇
路过一个卖糖苹果的摊位,红彤彤的苹果裹着晶莹的糖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倒是对这种甜腻的东西没有太大的兴趣,小时候买过几次,但基本上没吃完过。
“要吗?”
我感受到蛇骨放慢了脚步,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几秒。
“小孩子才吃那个。”
“那就来一个吧。”
我伸手取下一个,付了钱,递到了蛇骨的手里。
“你勉强也可以算做是小孩了。”
“你什么意思啊?”
蛇骨似乎有些不满,但是已经抱着糖苹果舔起来了。
“你刚才不也是这样的,记得吃完啊。”
我提醒了一句。
◇
“这个,这个总行了吧。”
在射击摊上失利了的蛇骨又被捞金鱼的活动吸引了过去。
她兴致勃勃地付了钱,拿了纸网和小碗蹲在池子边,灯光映在她专注的侧脸上,薄茧在指尖若隐若现。
她动作意外地很小心,屏住呼吸,试图把一条红白相间的小金鱼引到网里,不过试了几次,纸网都破了。
从网下溜走的金鱼在水里打了个旋,就像是在嘲笑她一样。
“啊,好难!”
蛇骨懊恼地甩甩手,溅起一点水花,脸上却带着一种很久没见过的,纯粹属于小孩子的挫败和不服输。
“好狡猾的金鱼,都是你的错,慎也。”
“我又不是什么能和金鱼交流的外星人。”
不知道为何会被突然提到的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里沉重的购物袋换了个手,随口回了一句。
“这种纯粹是骗钱的把戏啦,网纸薄得跟什么似的。”
“嗯?”
摊主向我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啊,抱歉。”
听力还真是敏锐,我只好微微躬身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这种时候不应该帮帮我吗,怎么还站在一边说风凉话。”
蛇骨直接将她手里的网塞给了我。
“快点展现你的男友力啊。”
“我又不擅长这种事情……看吧。”
我举起了烂掉的网,从框里面看到了另一边的蛇骨,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笑我。
“有什么好笑的。”
“你这个样子看起来有点呆啊,慎也。”
“哈……”
她凑近了一些,像是要仔细打量我一样,不过很快又把视线收回去了。
“好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蛇骨从一开始就买了好几个网,大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不过这一次她更小心了,动作放得很轻。
终于,一条小金鱼被她稳稳地捞进了小碗里。
“看,我成功了!”
蛇骨举起小碗,里面的小金鱼惊慌地游动着,她的笑容倒是很灿烂,带着点得意的炫耀,在夜市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幼稚。
“厉害。”
“你好敷衍哦,慎也。”
“是啊。”
◇
蛇骨小心翼翼将那个装着一条小金鱼的塑料袋提在胸前,像提着什么宝贝似的。
我们继续在人流中穿梭,她有时会指着某个新奇的小玩意儿让我看,有时只是沉默地走着,眼睛看着前方,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她什么都想试试,、烤鱿鱼……买了不少,但每样都只尝一两口就塞给我。
“这个酱料怪怪的喏,你解决掉。”
蛇骨理直气壮地把刚咬了一口的烤鱿鱼塞给了我。
“明白了。”
我看着她明明眼睛还在往旁边的炸鸡摊瞟,却强忍着没再掏钱包的样子,心里那点猜测又清晰了几分。
蛇骨她……是打算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延长这不愿结束的“今天”。
“走这边吧。”
我几口将鱿鱼解决掉,指了指中华街东侧的出口。
“那不就出去了吗?”
“是啊,我怕你再待下去明天就吃不起饭了。”
“等一下啊……”
我不由分说地拉着蛇骨朝着那边走去,反正她也不打算松开我手的样子。
“从这里到山下公园也就几分钟的样子,去那边逛一下也可以吧。”
听到这话的蛇骨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抗拒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去看看呗。”
“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啊。”
“还不是跟你学的。”
“你好的不学都学了些什么啊。”
不过想来也是,在没有优点的人身上怎么可能学到优点呢,当反面教材吗……
◇
公园临海步道的长椅上没什么人,蛇骨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腕,把琴包卸下来放在旁边,自己也一屁股坐了下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里靠着海,吹过来的海风带着咸腥的水汽,却比夜市里凉爽许多。
“累死了……”
蛇骨嘟囔着,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我也在她旁边坐下,把购物袋放在脚边。
远处横滨港的灯火倒映在水面上,随着波浪轻轻晃动,碎成一片摇晃的光斑,像是教堂的彩窗玻璃。
夜市的喧嚣被风吹散,只剩下海浪的轻响和隐约的虫鸣。
蛇骨脱下靴子,收起双脚踩在长椅上,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手臂上,望着海面出神。
购物袋放在我们中间,像个沉默的见证者。
这样的安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海浪拍打岸边声音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到让我有些发困。
“喂,慎也。”
蛇骨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没了那种刻意的张扬。
“嗯。”
“今天的电影挺闷的。”
“嗯,致郁系。”
“不过邮局那地方,比我想的要有意思点,但还是很无聊。”
“哦,因为空调够足吧。”
“哈,下次约会别带女生去那种地方了,慎也,会被扣分的。”
“是你不想去吧?”
蛇骨嗤笑一声,没接茬,过了一会,她又开始玩起自己那一缕被挑染过的头发了。
“喂,慎也。”
“嗯。”
对话好像又回到了开头,就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预演一般。
“你要不要听个故事?”
我心头微动。
“嗯,我还挺喜欢听故事的。”
“很久、很久以前……”
“老套的开头。”
“别打断我啊。”
蛇骨把脚放了下去,像是有些生气地踢了我一下,不过她话里的颤音倒是没有那么明显了。
“有个笨蛋,一个漂亮的笨蛋,嗯,她以为自己的家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也有人会像今天这样带着逛夜市,她的爸爸力气很大,总能给她赢到最大的玩具……虽然最后多半被她玩坏了。”
蛇骨顿了顿,声音没什么起伏。
“后来有一天,她爸爸走了,跟着一个不认识到底女人,再也没回来过,只留下了一把旧吉他。”
我下意识地看向了蛇骨的吉他包。
“这个漂亮笨蛋的妈妈呢,大概是受了打击吧,工作也不好好做了,整天喝酒,后来就被公司辞退了。家里越来越……啧,怎么说呢,像个旅馆。一到到了周末,她就会带着不同的男人回来。”
蛇骨的语速加快了一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讽。
“那笨蛋不想看见那些,也不想被那些男人看见。她就自己跑出来,在外面晃荡到很晚很晚,等到差不多家里没动静了,才偷偷溜回去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又在她妈妈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醒过来之前,赶紧滚蛋。”
蛇骨的脚不停地晃着,她低着头,像是要在地上找到点什么一样。
“她妈对她呢……不好也不坏。就是不怎么管了。偶尔给口饭吃,给点钱。大概觉得她是个累赘吧,或者看着她就会想起那个跑掉的男人……谁知道呢?”
蛇骨耸耸肩,故作轻松。
“这是背叛吧?”
我不知道蛇骨是不是在问我,她也没看向我,但是语气又迫切得像是需要立刻知道一个答案一样。
然而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种问题。
当然,随声附和轻易就可以做到,但我认为是那是对此刻的蛇骨的亵渎。
“爸爸妈妈都背叛了。”
或许是我的沉默刺痛了蛇骨,也有可能是她早已预料到无人能懂,没等我开口,她便近乎自虐地替自己下了结论。
“那笨蛋也没得选,哦,她倒是还有个没人照顾的,还在读国中的弟弟没有背叛她,虽然是住校,但每个月还知道回来看她一次。”
“那笨蛋就这么长大了,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和弟弟,也学会了……嗯,一些别的不好的东西,从笨蛋变成坏蛋了。”
蛇骨终于转过头,看向我,脸上是那种熟悉的、带着点玩味和挑衅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没什么笑意。
“所以啊,你看,我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也挺合理的。觉得男人都靠不住,与其被背叛,不如自己先掌控局面,当个游戏玩玩多轻松……至少不会像我妈那样惨兮兮的。”
“结果呢,连做坏事也做不好,都是你的错哦,慎也。”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犯的错,不过这种时候干脆就承认了吧,算是将错就错?
“嗯。”
蛇骨对着我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路灯的光照得她眼睛亮得有些刺眼。
“什么喜欢啊爱啊的,太麻烦了,契约多好,明码标价,银货两讫,谁也不欠谁,就像我们这样。”
“是啊。”
“你又错了。”
“哈……”
我一时语塞
“我也错了……但那些错都是因为你啊,慎也。”
蛇骨的语气不像是无端指责的抱怨,她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我,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完全笼罩了下来。
但她的眼睛依旧明亮,还多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像是猎人看向猎物时的那种渴求。
“我可是一个很霸道,很不愿意服输的人哦,慎也。”
蛇骨强调着,像是某种宣言,又仿佛在给自己打气,还像是在对我发出警告。
“啊?我吗……”
我甚至都不清楚和蛇骨的竞争是什么,又是从何时何处开始的。
“我可以认输吗?”
“可以。”
蛇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苦涩意味的笑。
“但是你肯定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所以不行。”
哈,完全听不懂,这份莫名的执着和矛盾,超出了我贫瘠经验所能理解的范畴。
“好了好了,我的故事也差不多讲完了,你觉得怎么样啊,小说家?”
蛇骨将话题终结在此处,又换上那种轻佻的语气了,她随手捡起脚边一颗小石子,用力扔进海里。
“咚”的一声轻响,水面的光斑晃得更厉害了。
“我……”
“哎呀,这种无聊的故事能有人听就不错了。”
“可能只有我觉得很难懂吧。”
“和其他人讲的话,肯定也会觉得很难理解的啦,别在意别在意。”
像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一般,蛇骨表现得比我还要轻松。
“就当是我给你讲了个睡前故事,哄你睡觉了。”
说完,蛇骨像是要甩掉什么情绪似的,猛地转身,朝着海边护栏的方向大步走去,夜风把她的短发吹得有些乱。
她越走越快,到了离护栏边缘只剩下了几步的距离,那个背影在夜色和海风中摇摇欲坠,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和决绝。
一瞬间,我的脑子里警铃大作。
“喂,蛇骨!”
我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两步并作一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了蛇骨的胳膊,用力把她往后拽。
蛇骨被我拽的一个踉跄,身体直接朝我倒了过来。
我本来应该扶住她的,但也许是因为太紧张或者太用力了,我也没站稳,反而是和她一起摔了下去。
“你想干什么?!”
我的声音紧绷到发颤,明显得连我自己都能听出来。
和我一起摔坐在地上的蛇骨愕然回头,脸上强撑的轻松笑容彻底碎裂,只剩下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看穿的狼狈。
她看了看我死死扣住她胳膊的手,又看了看我脸上难以掩饰的惊惧,愣了好几秒。
然后,像是某根弦绷断了一般,蛇骨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甚至把头低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慎也,你、你该不会以为我要跳海吧?”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笑一边拍开了我的手。
“笨蛋,我只是想过去吹吹风,海边更凉快啊。”
蛇骨拉着我站了起来,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你这家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吧?”
她伸出手指,用力戳了戳我的额头,力道不轻。
“我蛇骨像是会干那种傻事的人吗?嗯?”
我看着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确实有点蠢了。
“谁知道你又会发什么神经。”
我将她平时用来嘲笑我的话还给了她。
蛇骨又笑了两声,这次笑声没那么夸张,带着点释然,她转身走到护栏边,双手撑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望着远处灯火璀璨的港未来21区。
“喂,慎也。”
蛇骨背对着我,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飘忽。
“刚才……谢谢你了。”
“不用谢。”
我走到她旁边,也靠在了栏杆上。
“所以我说,你和那些人不一样啊。”
蛇骨扭过脸看向我,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认真。
“基本上每个人都会这么说。”
我躲开了她的视线。
“不是在说你是个异类啦……嗯,你不喜欢我对吧?”
“现在才想起问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但是,即使如此,你还是没有对我吝啬你的温柔呢。”
蛇骨说的很慢、很轻,像是从空中落下的羽毛一样,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的重量。
“我只是比较乐于助人罢了。”
“喂,那边的两个!”
一束手电筒的强光突然射了过来,不远处响起了巡逻保安的粗犷声音。我下意识地往蛇骨后面躲了躲。
“你们两个在那里干什么!”
“没什么,大叔,只是吹吹海风而已。”
蛇骨倒是十分自然地和保安解释着。
“没问题吧?十一点之后就要关灯了,晚上可不能在这里过夜啊!”
保安大叔朝前走了两步。
“放心好了,大叔,我们会在那之前回去的。”
“记得就好,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保安大叔扶了扶帽子,又往其它地方走去了。
“话说,你打算在外面待到什么时候才回去。”
“十一点呗,刚才那大叔不是都说了吗?”
“哈,你真打算待到那个时间啊。”
我叹了口气。
“不可以吗?”
蛇骨的语气里带上了有几分撒娇意味的蛮横。
“你应该会陪我的吧,慎也同学?契约精神哦。”
“理由还算充分,但是我也得报备一下。”
我拿出了手机,给真绪发了条消息。
【小真,今天晚上我会晚一点回来,我自己带了钥匙,所以不用等我了,自己记得按时上床睡觉,不然,小心发育不良哦。】
马上就收到回信了。
【知道了,兄长大人。不过,你可不能夜不归宿哦】
【知道了,晚安】
【嗯】
出于保险,我又给桃绘里发去了一条消息。
【桃绘里,帮我监督一下小真有没有按时上床睡觉,麻烦了】
消息发出去许久都没有回音,不知道是桃绘里她没有看到还是懒得回我,不过这种小事她要是看到了应该不会拒绝,所以没回也就算了吧。
“滴滴——”
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音,却是真绪那边发来的消息。
【放心吧,兄长大人,桃绘里姐已经被我哄睡着了】
【?】
【我会按时上床睡觉的,兄长大人】
哈,我应该放心吗……
“报备完了没有?”
蛇骨靠了过来,语气像是有些不耐烦了一般。
“把女朋友晾在一边去和别的女生聊天,也是要扣大分的。”
“知道了。”
我正准备摁熄屏幕,蛇骨却把手伸了过来。
“知道了那就把手机给我。”
我把手机递给了蛇骨,不知道她要干嘛,暂时帮我保管吗?
“我检查一下。”
“我手机上没什么东西,真要说见不得人的也就只有下载的本子和相册里的瑟图了。”
“你还真是诚实,不过我对你那些阴暗死宅的爱好不感兴趣,我只想看看你这家伙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哈,那我估计你很难找到了。”
“为什么?你难道给我备注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名字吗?”
蛇骨的表情明显是不服气。
“不,我备注的名字都是很正常的。”
在这方面我还是有一定的自信的。
“你管这叫正常?人类女5?人类男2?你真的分得清谁是谁吗?”
“当然分得清了,嗯,至少不会打错。”
且不说联系人的数量是和熟识的人成正比的,我熟识的人也没有几个,何况我一般也不怎么主动给人打电话。
“给我换一个啊!”
蛇骨通过手机号码找到了她自己,开始自顾自地编辑起来。
“不是你说的不要用真名吗?”
“我现在改主意了。而且除了真名和你的【黑木式命名法】之外,你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万一到时候别人找上我,说我乱取外号怎么办。”
“你这家伙真是够了。”
最终,蛇骨在我的手机上将她自己的备注改成了【尊贵的蛇骨大人正在对他的契约男友进行访问】这种轻小说标题一般冗长的名字。
◇
“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呢。”
“嗯。你家住哪边?我送你回去。”
“诶?你脑子开窍了啊,慎也。”
“我只是想知道你家在哪里,你自己说的,主动提问才有资格。”
“真是的,就不能让我的浪漫幻想多持续一会吗。”
“你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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