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与乔正本见面后，转眼已过了半个月。
这阵子，程子龙几乎天天都被社团里的杂务缠身。
没当过坐馆的人总以为这个位置风光无限，只有真正坐上去才知道有多操心。
以前他只管一个堂口，大事定方向，小事交给手下就行。
可如今统揽整个和联胜，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是这个堂口和其他帮派起了摩擦需要调解，就是那个地盘被人挑衅插旗得由他拍板处置；要么就是某个据点生意出了状况，得社团出面善后。
随着对各项事务逐渐上手，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起来也顺当多了。
再说联胜又不是他程子龙自家的产业，能甩手给别人的就懒得亲力亲为，该拿的好处一点不落，只要局面稳得住就行。
这天他正忙着安排几桩事，占米仔敲了门进来禀报：“老大，今晚第一批油到了，船会在西贡码头靠岸。”
不得不承认，占米仔在生意上的确有两把刷子。
程子龙才派他去没几天，他就把交易谈妥，联络好走私船，人手调度也安排得井井有条。
只是港岛本地不出产原油，得从外头调货，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嗯。”
程子龙应了一声，“你去准备几辆车，晚上跟我走一趟码头接货。”
“明白，老大，我马上去办！”
当晚，程子龙带着人开车抵达西贡码头，离约定时间还差半刻钟左右。
一干手下早早散开，在四周警戒放风。
这些跟在他身边的兄弟都经过专门训练，再加上本身体格过人，虽说称不上个个都是顶尖战力，但比起一般特种部队的水准也不差多少，让他用着十分顺手。
等到约定时刻，远处漆黑的海面上突然闪了几下光。
“老大，对方打信号了！”占米仔立即出声提醒。
“回信号！”
“得令！”
占米仔掏出强光手电，对着海上方向按约定节奏晃了几下。
暗号刚对完不久，便听见海面传来低沉的马达声，几艘货船悄然从夜色中浮现出来。
这种运原油的大船吃水深，没法直接靠岸，只能停在外围一二百米处。
船一停稳，立刻放下一艘快艇朝岸边驶来。
“是程先生吗？”开艇的水手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人群中最显眼的程子龙身上。
“是我。”
“请您上艇，我们去大船验货。”
程子龙点头，带着黑虎和两名随从跳上快艇。
占米仔则留在岸上接应。
正规渠道运输原油通常要用专用油轮，船内设有大型储油舱，装卸都靠管道操作。
但他们这是见不得光的买卖，自然不可能用那种设备。
所有原油早已提前灌进铁桶密封好。
等程子龙一行登上货轮、进入货舱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排整齐堆叠的油桶。
整座舱室几乎被油桶填满，仅留出一条窄道供搬运通行，每个桶都被钢缆牢牢固定，以防航行中移位。
原油这类商品因各地度量标准不同，普遍以“桶”计价。
按国际惯例，一桶约合159升。
每升原油重量约在0.8至0.9公斤之间，加上铁桶本身的分量，一整桶下来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公斤重。
“程先生，这批一共五千桶，其他几艘船数量也差不多。”船老大在一旁介绍。
“知道了。”
程子龙淡淡回应，随后朝黑虎使了个眼色。
黑虎会意，抽出短刀撬开几个桶盖查验。
虽说在这地界没人敢轻易糊弄他，但规矩不能废。
揭开桶盖后，一股夹杂着腥臭味的浓烈油气扑面而来。
他伸手蘸了一点，拉丝粘稠，色泽质地都没问题。
“可以了，开始卸货。”
“收到！”
一声令下，整个码头顿时动了起来。
油桶一桶接一桶从货轮吊下，再由货车运往仓库暂存。
第二天清晨，程子龙拨通了布特上校的电话。
电话接通时，林昆正陪着那位上校在球馆打保龄球。
这些日子，林昆带着布特把港岛玩了个遍，有名的场所几乎无一遗漏。
后来还专程去了趟澳岛，待了两天，吃喝玩乐加赌桌开销，全由他包揽。
毕竟日后要跟坤砂长期合作，趁这机会搞好关系也是理所应当。
可再热闹的地方也有厌倦的一天，更何况布特此行本就肩负任务而来。
“阿昆，程先生那边这两天有没有消息？”
“急了？”林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别紧张，沓水龙在港岛办事向来靠谱，他既然说了能办到，那就肯定没问题。”
“原油这玩意儿跟棉花、药品不一样，不好周转，港岛本地又不出产，就算有门路也得花时间调货。
再等等，两天后要是还没消息，我亲自给他打电话催一催。”
“行吧。”布特点点头。
话音刚落，布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正是程子龙。
“你看，说谁谁就到。”林昆嘴角微扬，“接吧。”
“程先生？”布特按下接听键。
“布特上校，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妥当，今晚可以来元朗的仓库验货。”
“好，那就今晚见。”
挂了电话，布特立刻拨通坤砂的号码：“将军，程子龙刚联系我，说货已经齐了，让我今晚去验收。
咱们这次打算进多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坤砂才开口：“先拿五千万美元的量。
具体配比你看着办，先付两千万作定金，余款等货到再结。”
“明白，将军！”
作为坤砂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布特对控制区内的物资需求了如指掌。
这种调配任务交给他，坤砂一向放心。
不过毕竟是头一回和程子龙打交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实力把大宗货物平安运进来，坤砂心里也没底，所以这次只下了中等规模的订单。
当晚，林昆与布特驱车前往之前去过的旺角仓库。
程子龙那边安保一贯严密，即便仓库内灯火通明，从外面看仍是黑压压一片，毫无光亮外泄。
两人抵达时不见人影，正疑心是否来早了，打了通电话后，才见几名守卫从阴影里悄然现身。
这次没有程子龙亲自迎接，守卫自然不敢轻易放行。
车子被彻底搜查，身份反复核对，确认无误后才允许进入。
走进仓库后，两人敏锐地察觉到里面的变化——除了新增的一排排原油桶，其他货物的位置和数量也有明显变动。
仅凭这点细节，他们便大致估摸出了程子龙背后的运输能力。
“程先生！”布特迎上前打招呼。
“布特上校，林先生，这边请。”程子龙笑着回应，领着他们走向储油区，“你要的原油都在这儿，不妨仔细看看。”
布特二话不说，抽出一把短刀撬开一只油桶，蘸了一点油样在指尖揉搓，又凑近鼻尖轻嗅片刻，随后点头道：“成色不错，品质过关。”
“那棉花和药品要不要也过一眼？”程子龙问。
“当然。”布特点了点头。
上次过来只是走马观花，这次可是真金白银要下单，自然不能马虎。
棉花和石油相对简单，只要成色达标，剩下的就是清点数量的问题。
可药品种类繁杂，各类药品的需求量也不尽相同，必须逐一确认。
他在药片区一边查看，一边让随行人员记录所需药品名称和对应数量。
每看到一种需要的药品，便低声交代一句，手下迅速记下。
这边忙着登记，程子龙和林昆则坐在休息区闲聊。
“这次真是多亏你帮忙。”林昆说道。
“生意场上，讲的是互利，谈不上谢不谢。”程子龙语气平静。
“往后若有机会，还想继续合作。”
“价格合适，合作当然没问题。”
布特一丝不苟地核对着药品清单，这一项足足耗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完成。
“程先生，这是我要采买的药品明细。”他将厚厚一叠纸递过去。
程子龙粗略扫了一眼，转手交给占米仔：“复印几份，顺便算个总价报给我。”
“是，老大！”
这份清单足有几十页，光是统计报价就得一阵工夫。
林昆见状提议：“反正还得等，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边喝边等结果，也轻松些。”
程子龙没反对，反正接下来不过是敲定数量和付款方式，换个地方谈也无妨。
布特自然更无异议，三人随即动身，朝附近一家酒吧走去。
酒过几轮，包厢里气氛渐热，布特终于开口：“程先生，这次我们总共要五千万美金的货，除了药品外，石油和棉花的比例按二比一来算。”
“行。”程子龙轻应一声，语气沉稳，“没问题。”
“定金我先付两千万，剩下的等货到再结清。”
“可以。”程子龙点头。
这些规矩在走私圈子里早就习以为常。
通常情况，买家先付三到五成定金，尾款则等货物靠岸、验明无误后才付。
这种操作对程子龙来说再正常不过，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正说着，占米仔的电话打了进来：“老大，布特上校要的那些药，总价算出来了。市面上大概值七百万左右，翻三倍就是两千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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