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教室里的石清川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面,等待梵古寨来上早课。
可下一秒,变故陡生!
一股熟悉的灼热感毫无征兆地从体内翻涌而起——是蚀光。
他猛地绷紧身体,指尖扣进掌心,试图将它压回去。
他明明已经能在训练中稳定控制它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可蚀光根本不理会他的意志,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在他血管和经络里横冲直撞。
皮肤下的鳞片位置传来滚烫的刺痛,迅速蔓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
他呼吸一滞,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周围的同期生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围了过来,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来,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惊慌:
“石清川?他怎么了?”
“他的灵能波动……好乱!”
“我们要完了!”
他听不清。耳鸣声中只剩下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心跳,和蚀光在脑海中尖锐的嘶鸣。
为什么……不是已经可以控制了吗……
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他再也支撑不住,从椅子上滑落,蜷缩着倒在地上,视野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
“砰!”
教室门被一股蛮力狠狠推开!
“都让开!”
梵古寨几乎是冲进来的,他一把拨开碍事的人群,来到石清川的身边。
再醒来时,入眼是医疗部纯白的天花板。
梵古寨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刚刚出来的检测报告,脸色比平时更加冷硬。
旁边的医疗人员语气平淡地交代着注意事项:
“能量波动异常,峰值超出安全阈值。不过从数据上看,没造成永久性灵能回路损伤。平时注意心态平稳,避免情绪剧烈波动,习惯就……呃,适应了就好。另外通知你,随时准备着,可能有紧急任务下来。”
“准备?”梵古寨猛地抬起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讥讽,“他现在这个样子,让他做什么准备?去送死的准备吗?”
医疗人员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梵古寨会直接顶撞,只是含糊地重复“这是规定流程……”。
梵古寨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着怒火,他看了一眼床上依旧脸色苍白的石清川,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低下头。
他知道,在这里,他说什么都是徒劳。
所以他才会那么……不,他讨厌的不是江言那个人。
他讨厌的是那种明明拥有力量,却永远摆出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态度!仿佛周围所有的纷扰、挣扎、乃至牺牲,都不过是供他解闷的一场戏。
而自己呢?梵古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到近乎扭曲的自嘲冷笑。
他厌恶这一切,厌恶这该死的体制,厌恶无力改变的现状,却从未想过真正离开这个泥潭。
真是……可笑又可悲。
石清川 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被单。
他知道梵古寨在生气,但这气不是冲他来的——至少,不全是。
等医疗人员离开,梵古寨才看向石清川。
“不全是你的错。”梵古寨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生硬地安慰了一句,“蚀光的本身就不稳定。”
石清川垂下眼,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他训练得更加拼命。每一个动作都重复到肌肉发颤。
他强迫自己静心,放空,不再去想江言为什么又不来了,不再去琢磨那些模糊的噩梦和蚀光时不时的低语。
他表现得近乎完美——至少在梵古寨看来是这样。
可夜晚从不说谎。
石清川又一次从汗湿的枕头上惊醒,胸腔里心跳狂擂,撞得肋骨生疼。
又来了。那个梦。
梦里没有形状,只有一片黑暗,像沼泽一样拖着他下沉。
而蚀光的声音就在那片黑暗里回荡,针尖似的低语,直接钻进脑髓。
【明明在这里的应该是我。】
他挣扎,却发不出声音;反抗,却一拳打在棉花上。然后——奶奶出现了。
梦里的奶奶笑得格外温柔,朝他伸出手,声音慈爱得让人想哭。
她说,累了吧?别硬撑了,孩子。
可石清川知道。奶奶从来不会这样笑,不会这样说话。
她只会用粗糙的手摸他的头,哑着嗓子说“清川,要挺住”。
所以他在梦里别开了脸。
奶奶的影子瞬间消散,如同被风吹散的烟。而蚀光的怒意如同海啸般轰然拍下——
“唔!”
石清川猛地坐起,额发被冷汗浸透,黏在皮肤上。
他大口喘着气,一只手无意识地按在心口,试图压下那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
窗外月色惨白,寂静无声。
他缓缓蜷起身体,将脸埋进膝盖里。
——还是不行。
无论白天多么努力,夜晚的阴影依旧如约而至。蚀光就盘踞在他意识的最深处,伺机而动。
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撑住。必须撑住。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会悄然生根发芽。
石清川开始动摇了。
不是怀疑蚀光的本质,也不是怀疑周围人的意图,而是……怀疑他自己。
每一次强行压制后的虚脱,每一个被噩梦撕碎的夜晚,都在无声地侵蚀着他那点本就摇摇欲坠的信念。
他真的行吗?
撑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为了不辜负梵古寨日渐憔悴的期望?还是为了……等一个永远不会按时出现的人?
反正,到头来,面对这一切的,终究也只有他自己了。这个念头像冰锥,刺得他心口发麻。
第二天清晨,手机急促的嗡鸣,打断了他洗漱时难得的片刻失神。
通知来源赫然显示——【鹿青办公室】。内容言简意赅:立刻报到。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到鹿青的直接传唤,第一次要真正直面那个位于组织权力核心、传闻中古老神秘的“灵”。
以往,他最多只是在走廊尽头,或是在全息简报的角落里,遥遥瞥见过一抹银发冷淡的侧影。
站在那扇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深色门前,石清川深吸了一口气,指节叩响了门扉。
“进。”一个清冷平稳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推开门。
办公室内的景象比他想象中更简洁,室内几乎没有什么多余装饰。
鹿青就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口。她似乎刚结束通话,放下手机时,袖口掠过桌角——
那里不经意地贴着一张皱巴巴的黄色便签,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记得喂猫!!!”,后面跟着三个巨大的感叹号,与整个空间的秩序感格格不入。
鹿青完全没有察觉这些不合时宜的细节,或者说,她早已习以为常。
她转过来时,椅子发出极轻微的滑响,翡翠色的竖瞳精准地捕捉到站在门口的他。
“很准时。”她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褒贬,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石清川还没来得及开口,鹿青已经微微侧头,对旁边静立的一位助手示意了一下。
助手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平板无波地对石清川说道:“石清川,根据临时调度指令,你和江言被临时编为一组,有一个外勤任务。这是详细简报,请过目。”
说着,递过来一个薄薄的电子板。
任务?和江言?
石清川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接过了电子板。
就在这时,鹿青拿着一把钥匙,指尖轻轻一推,钥匙便滑过光滑的桌面,精准地停在他面前。
“他在住处。”鹿青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只是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还没起床,你去叫他吧。”
助手在一旁补充道:“地址已经发送到你的终端。江言先生……有比较特殊的起床习惯,可能需要一点耐心。”
石清川沉默地拿起那把还残留着一丝冰冷触感的钥匙,指尖收拢。
他对着鹿青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这间过于安静也过于压抑的办公室。
办公楼外的阳光有些刺眼。石清川按照终端上的地址,朝着江言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他攥着口袋里的钥匙,齿痕硌着掌心。昨晚梦境残留的冰冷和蚀光蛊惑的低语,又一次试图缠绕上来。
他甩甩头,加快了脚步。
石清川捏着那把冰冷的钥匙,站在江言的房门前。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门开了。
一股淡淡的干燥茶香扑面而来,并不浓烈,却浸透房间的每一寸空气。
石清川下意识地吸了一口,这是独属于江言的味道,像是被阳光晒透的茶叶罐,带着点微苦令人安心。
他关上门,视线在略显凌乱的客厅里扫过——随意丢在沙发上的外套,桌上散落的几片茶叶,几个空了的零食袋。
目光最终定格在虚掩着的卧室门。
他推开卧室门,里面一片昏暗,厚重的窗帘将阳光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只有边缘缝隙透进几丝微弱的光线。
他适应了一下黑暗,看到房间中央的大床上,赫然是一团鼓起的被子,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石清川小心翼翼地走近,站在床边,试探性地轻声开口:“江言?”
被子里毫无动静,只有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传来。
他顿了顿,伸出手指,隔着柔软的被子,轻轻戳了戳大概是人肩膀的位置。
那团被子蠕动了一下,从里面发出一声模糊不清、带着浓重睡意的嘟囔,声音闷闷的:“……别吵……再睡会儿……”
话音未落,那团被子又没了声息,呼吸再次变得均匀。
石清川看着眼前这坨顽固的“睡虫”,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转身走到窗边,抓住厚重的窗帘布料,手臂用力——“哗”地一声,猛然拉开。
灿烂的阳光瞬间汹涌而入,驱散一室昏暗,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欢快地飞舞。
突如其来的光亮似乎让床上的人更加不耐,被子裹得更紧,甚至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哼。
石清川走回床边,看着那颗彻底埋进枕头试图负隅顽抗的脑袋,平静地丢下一句话:
“鹿小姐让我来的。任务简报在客厅。”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就走了出去,还体贴地带上了卧室门。
等了大概几分钟。
终于,卧室门把手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门被猛地拉开,江言顶着一头乱的头发,一脸低气压地走了出来。
他显然是被强行从深眠中拽出来的,眉头紧紧皱着,眼角还带着没睡饱的惺忪,整张脸都看着很不爽。
他看到客厅里的石清川,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声音沙哑又带着火气:
“……吵死了……你小子……”
话没说完,就先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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