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着,那铁钳似的手就更加用力,半强迫地要把人往那幽暗的巷子里拖拽。
石清川肩膀一沉,被那不容抗拒的力道带着踉跄了一步,鞋跟磕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
压抑了整晚的怒火“噌”地一下直接顶到了天灵盖,鬼才信他的鬼话!
这混蛋分明是……
石清川被半推半搡、几乎是挟持着弄进了光线几乎无法触及的巷子深处。
男人的手跟焊死的铁钳似的死死箍着他单薄的肩膀,另一只油腻的手已经开始不安分地往他腰间摸索。
嘴里喷出的混合着酒臭和胃酸的气息令人作呕:“小妹妹别怕嘛,哥哥是好人,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放开。” 石清川猛地挥臂,用力拍开那只在自己腰侧游移的咸猪手,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什么“柔弱伪装”、什么“任务需要”都他妈见鬼去吧!
男人没想到这看似娇弱的小姑娘力气居然不小,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挣开。
他愣了一下,非但没收敛,反而被这反抗激得更加兴奋,眼中冒出扭曲的光:
“嘿!小辣椒!还挺带劲!哥哥就喜欢驯服你这种有脾气的小野马!”
他狞笑着,另一只手五指张开,直接朝着石清川被裙子包裹的胸口抓来,动作粗鲁而急色。
就是现在。
石清川脑中瞬间闪过江言某次极其不正经的“心理疏导”时,叼着棒棒糖教他的“防身术”。
当时江言的原话是:“对付下三滥,就得用下三路!这叫以毒攻毒。”
此刻,积压了一整晚的怒火、憋屈、对这套行头的深恶痛绝,瞬间找到了一个完美且理直气壮的宣泄口。
他身体猛地一矮,灵活地躲开那只抓向胸口的禄山之爪。
同时右腿肌肉瞬间绷紧、蓄力,腰胯猛地扭转,带动右腿——自下而上,狠狠撩起!
目标:所有雄性生物最脆弱的三角地带!
“嗷呜——!!!!!”
一声凄厉到完全变调、足以让所有带把的生物瞬间幻痛、胯下一凉的惨嚎,瞬间撕裂了小巷的死寂。
甚至短暂地压过了远处清一阁隐约传来的靡靡之音。
男人脸上那令人作呕的淫笑瞬间扭曲成极度痛苦到极致的狰狞,眼珠子像要跳出眼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双手死死地捂住遭受重创的裆部。
整个人像一只被扔进沸水里煮透的大虾,弓着腰,“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肮脏的地面上。
浑身如同触电般剧烈地筛糠似的抖动,连一句完整的咒骂都说不出来,只剩下“嘶哈嘶哈”倒抽冷气的份儿。
“你…你他妈的……臭婊……”
男人疼得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一起狂流,额头青筋暴起。
他勉强抬起头,用充满血丝和滔天怨毒的眼神死死剜着石清川,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咒骂。
石清川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男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江言式的、带着恶劣快意和冰冷嘲讽的笑容。
之后,他毫不客气地又补了几脚,专挑肉厚又疼的地方踹,算是把今晚所有的晦气都发泄在了这具人形沙包上。
直到对方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嫌弃地起身,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
“我呸,死变态。”
这三个字骂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把他今天所有的憋屈、愤怒、对女装的痛恨、对江言不靠谱的怨念,全都灌注在这三个字里,狠狠啐了出去。
爽!
石清川最后嫌弃地“啧”了一声,像看垃圾一样最后瞪了眼地上那一滩烂泥,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条让他倍感糟心的黑暗小巷。
石清川刚走出巷口,夜晚微凉的空气拂面而来,脸上那层糊了厚厚的化妆品,被风一吹,更是黏腻得让人抓狂。
他烦躁地用手背狠狠抹了把脸,指尖蹭到一片糊开的粉红色腮红。
心里正用最丰富的词汇量“问候”着江言的不靠谱和这该死的诱饵计划。
一只温热的大手就毫无预兆地拍在了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放松的肩膀上。
“不是吧,还来?!”
石清川心里哀嚎一声,身体瞬间条件反射般绷紧,脑子里“过肩摔”的指令几乎与神经信号同步生成。
腰胯下意识拧转,就要给身后不知死活的家伙来个狠的——
“别冲动!是友军!自己人!”
身后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瞬间爆发的攻击性,声音及时响起,熟悉的的腔调。
石清川紧绷的肌肉骤然一松,猛地回过头——果然,江言那张顶着没有妆容的脸近在咫尺。
江言指着石清川的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什么太冲动、不长记性、就算抱着必死的决心出门,也不用这么着急给敌人送人头等等。
最后还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现在我合理怀疑梵古寨那小子到底有没有在认真教你生存守则,怎么教出个这么头铁的……”
石清川捂着耳朵,一脸“我不听我不听”的抗拒,目光却不自觉地在他身上扫视——等等!衣服!
江言身上穿的,赫然是他自己的休闲外套和工装裤。
哪里还有半点下午那身辣眼睛的女装影子?!
“你……!”石清川猛地伸手指着江言那身正常的衣服,眼神里充满了被欺骗、被抛下的控诉和悲愤,声音都气得有些发颤。
合着就他一个人被按在那里遭受精神酷刑?!
“啊?哦!你说这个啊?”
江言仿佛才注意到自己穿了什么,极其自然地拍了拍衣襟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完美地岔开话题。
“哎呀,细节不重要!重点是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是不是千叮万嘱过?绝对!绝对!绝对——不能一个人落单!你小子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刚才看到啥了?是奥特曼在打小怪兽还是葫芦娃他爷爷被蛇精抓走了?让你这么奋不顾身、视死如归地玩命追?知不知道‘诱饵’两个字怎么写?诱饵是挂在钩子上等鱼来咬,不是自己跳进水里去跟鱼搏斗!”
石清川被他这通连珠炮似的歪理邪说堵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憋屈地试图解释:
“我…我刚才看到一个黑影!它……”
“嗯哼,理解理解,”江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打断他的话,眼神在他那身格格不入的女装和花猫似的脸上溜了一圈。
“毕竟咱小石头现在这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模样,招来些不长眼的狂蜂浪蝶也很正常。不过下次记得,遇到这种事儿,喊人,别自己硬上,咱们是文明人,要以德服人……当然,刚才那种情况,物理超度也算以德服人的一种,干得漂亮。”
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把石清川违反规定、私自行动还动了武的事情给揭过了,仿佛只是小孩子打闹般不值一提。
两人一前一后,气氛微妙地返回清一阁。
门内喧嚣的乐声和鼎沸的人声隔着厚重的门板隐隐传来,但当江言伸手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时,扑面而来的气氛却明显不对劲。
之前的纸醉金迷、纵情声色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按下了暂停键。
大厅里虽然还有零星的客人,但数量明显稀疏了不少,留下的也大多面露不安,交头接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焦躁和紧张。
几个穿着闪亮吊带和热裤、妆容精致的男女正聚在角落的沙发区。
他们脸上没了平日里颠倒众生的巧笑倩兮,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慌乱和苍白。
他们眼神焦急地、一遍遍扫视着整个大厅和通往楼上的楼梯,像是在疯狂寻找什么丢失的珍宝。
江言眉头微蹙,目光迅速扫过全场,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他眼尖,一把拉住一个正低着头、脚步匆匆从他身边经过、差点撞到他的男生。
那男生被猛地拉住,受惊似的抬起头,看清是江言以及他身后眼神警惕的石清川时,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和哽咽,几乎是语无伦次:
“是……是你们!不好了!康小姐!康小姐她不见了!就在刚才,一转眼功夫,人就不见了!我们到处都找遍了!”
石清川心头猛地一沉,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他快步上前,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什么时候的事?!”
他下意识地看向江言,后者脸上那惯常的嬉笑收敛了,眉头微蹙,眼神沉静,似乎在飞速思索着什么。
“就……就在刚才!最多不超过五分钟!”那人语速飞快,带着哭腔,“前一刻康小姐还在和我们交代事情,说要回房间拿个东西……然后,然后人就不见了!我们想追过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她房间的门‘砰’地一声就自己关上了,怎么推都推不开!跟焊死了一样!老大!康小姐她会不会……”
那人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带着江言和石清川穿过略显混乱、人心惶惶的大厅,快步走向通往后面私人区域的走廊。
走廊尽头,那扇属于康乃馨的房间门紧紧地闭合着,暗色的门板像墙壁,门把手纹丝不动,确实如同焊死了一般。
几个清一阁的人正焦急地围在门口,有人徒劳地用身体撞击着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有人则跑去找备用钥匙了。
天光从窗户透进来,街道上的行人肉眼可见地变得稀少。
连最浪荡的醉鬼此刻都本能地嗅到了危险,晓得该找个安全的窝趴着了。
石清川上前一步,伸手试着拧了拧那门把手——果然纹丝不动。
他屈起指节,用力敲了敲门板,发出的声音沉闷而厚实,显示门板材质异常坚固。
“让开。”
江言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石清川下意识地侧身让开空间。
只见江言甚至连助跑都没有,直接抬脚,对着门锁的位置干脆利落地就是一记猛踹!
动作快如闪电,力道刚猛!
“boom——!!!”
一声巨响震得走廊仿佛都抖了抖!
那扇看起来相当结实的门板,竟应声向内轰然倒塌,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门框处的金属合页瞬间扭曲、崩飞,像被炸开的碎片。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哐当”一声——石清川转头,发现是那个跑去拿备用钥匙的人刚好回来,目睹了这暴力破门的一幕,震惊得手一软,一串钥匙直接掉在了地上,目瞪口呆。
尘土微扬中,房间内的景象映入眼帘——干净整洁,甚至称得上雅致。
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排列得整整齐齐,床铺平整,一切井井有条。
一切正常得过分。
康乃馨那么大一个活人,总不能是原地蒸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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