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炽烈如火的身影,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从废墟的阴影中冲出!是红颜!
此刻,她的眼眸里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没有权衡利弊的迟疑,
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和……一种终于得偿所愿般的释然?
“小江——!!!”
她的尖啸撕裂了沉重的雨幕和能量低吼的轰鸣,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她没有试图凝聚任何防御性的灵能,没有做出任何格挡或闪避的动作。
她就那么纯粹地、义无反顾地张开了双臂,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死死地、毫无缝隙地抱住了江言。
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那道代表绝对湮灭的致命光束之前!
“噗嗤——!”
一声血肉被极致高能量瞬间气化、碳化的响声。
光束穿透了红颜的胸膛,那个曾经跃动着生命力、会因兴奋而微微起伏的位置。
时间,仿佛真的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红颜的身体剧烈地一震,所有前冲的动作瞬间定格,僵硬在原地。
她脸上甚至来不及浮现出痛苦或惊愕的表情。
只有那双猛然睁大、直直望向近在咫尺的江言的眼睛里,残留着一丝……近乎诡异的兴奋?
炽热的光束透体而出,在江言和红颜胸前留下一个碗口大小、边缘呈现焦黑碳化痕迹的恐怖空洞。
从前胸能看到背后的雨景。
心脏、骨骼、血肉……一切都在瞬间被蒸发殆尽。
鲜血甚至来不及大量喷涌,就被光束携带的恐怖高温瞬间蒸腾,化作刺鼻的焦糊味和弥漫在雨水中的猩红色血雾。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对江言说出那句准备了很久的话,但喉咙和肺部已被彻底破坏,
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漏气的、令人心碎的声音。
身体里所有的力量瞬间被抽空,如同断了所有提线的精致木偶,她软软地向后倒去。
江言几乎是下意识伸出的手,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她那微弱的温度与气流,
却只抓到了虚无的空气。
“砰。”
一声沉闷的、肉体与泥水碰撞的声响。
红颜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浑浊冰冷的泥水里,溅起一圈肮脏的水花。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胸口那触目惊心的空洞,冲刷着她迅速失去血色、苍白如纸的脸颊,试图洗去那抹刺眼的红,却只让死亡的气息更加浓重。
那抹曾经如火般炽热、象征着活力与不羁的红发,此刻无力地浸在泥泞之中,黯淡得如同余烬。
世界的一切声音似乎瞬间远去,最终只剩下雨水一遍遍冲刷着那具逐渐冰冷躯体的声响,敲打在灵魂上,冰冷刺骨。
江言伸出的手就那样僵硬地悬在半空,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他低着头,目光落在倒在泥水中的红颜身上,落在她胸口那个空洞上,落在她那双依旧圆睁着的眼睛上。
没有撕心裂肺的呼喊,没有目眦欲裂的悲愤,没有崩溃的咆哮。
他的头低垂着,凌乱的黑发彻底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任何表情。
只有紧绷的下颌线和滴落得更急的雨水,泄露着某种极致的压抑。
“阿颜……?”
一个带着困惑与难以置信的音节,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轻得仿佛随时会被风雨吹散。
然后,是吞噬一切的死寂。
几秒钟后,或者说,漫长如同跨越了一个纪元。
江言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穿透雨帘,锁定在漠然注视着一切的神明身上。
他的眼睛,空洞得如同通往绝对虚无的黑洞。
里面没有沸腾的愤怒,没有崩溃的悲伤,没有刻骨的仇恨。
只有一种……剥离了所有人类情感的漠然。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从江言口中溢出,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仅仅是一次呼气。
他一个字也没说。
没有质问,没有控诉,没有宣战。
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那柄不知何时凝聚、通体由光韵构成、流淌着混沌与秩序悖论纹路的长刀。
刀锋微颤,指向神明。
其所向之处,周遭的空间便如同承受不住其存在的“概念”般,自行无声地崩解、湮灭,露出其后混乱的底色。
下一瞬,江言的身影消失了。
并非速度快到留下残影,而是某种更本质的、对“距离”与“过程”的否定。
不是他太快,而是你太慢。
再出现时,他已如同鬼魅,直接漂浮在那巨大能量球的侧面,完全无视了能量球本身散发的恐怖能量辐射与扭曲力场。
然后,他挥刀。
无声无息,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斩断”。
一刀,狠狠地斩在了巨大能量球光滑而坚固的表面。
“咔——嚓——!!!”
巨大无比、散发着灭世威能的“归零之心”,其表面被这一刀,斩出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
裂痕深处,并非能量泄露的光芒,而是最纯粹的、连虚无都不存在的“无”。
江言的身影在斩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刀后,再次于原地消失,出现在能量球的另一个方位,又是一刀,带着同样的漠然与决绝,斩落!
神明,那团代表世界意志的“虚无”,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江言如同拆解玩具般,一刀一刀地斩在“归零之心”上。
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甚至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这就是你想要的。”
江言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没有质问,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用这种方式……还真是…拙劣的演技。”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神明的表象,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到此为止吧。”
他最后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雨停了”,带着一种彻底的厌倦。
说完,江言斩裂的能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脸上那片刻的空白和空洞并未消失,只是被一层更厚、更沉的麻木与深入骨髓的疲惫所覆盖。
他仿佛在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在社畜与咸鱼之间反复横跳、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颓废青年。
他微微踉跄了一下,似乎刚才那短暂而超越极限的“展示”,已经耗尽了他这具身体最后的一丝气力,连站着都显得勉强。
悬浮于空中的那团“虚无”微微流转着规则的光纹。
祂“看”着下方那个气息重新变得普通、甚至有些萎靡的“人类”,又“看”了一眼红颜消失的那片被抹去存在的虚空。
最后,将“目光”投向那颗消失的“归零之心”。
沉默。
长久的沉默,笼罩着这片被暴雨、鲜血和毁灭洗礼过的终极废墟。
按理说,如此规模的能量核心湮灭,足以引发链式反应,将整个地球都毁灭。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异常的平静。
世界意志,那团“虚无”,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残破的天地。
没有告别,没有解释,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废墟之上,只剩下江言一个人,如同被遗弃的孤岛,站立在永无止境的暴雨中。
雨水顺着他低垂的头颅流淌,汇聚成线,滴落在他脚下浑浊不堪的水洼里,溅起一圈圈徒劳而细小的涟漪。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般的嘶哑与艰难。
浑身湿透,衣物破烂,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那是力量过度透支、灵魂承受巨大冲击后最直接的反应。
凡事皆有代价。
那超越界限的力量背后,是此刻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的、巨大的空虚感、撕裂般的痛苦和濒临崩溃的反噬。
他缓缓地抬起头,眼神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悸的、空洞的漠然,恢复了几分属于“江言”的样子。
他的目光,近乎本能地,落在了不远处泥水中,那抹即使浸在污浊里,也依旧刺眼的火红上。
红颜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口的空洞被雨水不断冲刷,边缘的焦黑与内部深不见底的黑暗,构成一幅令人窒息画面。
雨水冲刷着她苍白冰冷的面容,洗去了一些泥污,却更加凸显出死亡的、毫无生气的灰白。
江言看着那具了无生息的尸体,看了很久,很久。
没有泪水滑落,没有嘶吼咆哮,甚至连一丝明显的、外露的悲伤波动都没有。
只有麻木。
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在刚才那片刻的爆发与随后的死寂中,被彻底燃烧殆尽。
他缓缓地蹲下身,动作僵硬而迟缓,伸出那只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手,
似乎想要碰一碰她湿漉漉的红发,或者,至少合上她那双至死都圆睁着的眼眸。
但指尖,在距离她冰冷发梢仅仅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
只是维持着那个蹲着的姿势,在瓢泼大雨中,对着红颜的尸体,沉默了许久。
就为了这样的小事……就这样冲出来,就这样赴死……荒谬……真是……荒谬透顶……
然后,他用尽全身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雨,还在下。
无情地冲刷着血迹,冲刷着一切痕迹,也试图冲刷那深埋于麻木表象之下的虚无。
世界在无声的剧痛中艰难喘息,等待着那个不知是否还会到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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