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吵得陈迹无法休息。
他睁开眼睛，看见一对夫妻拉拉扯扯，将一个莫约高中生年纪的小姑娘推进来。
助理紧随其后，“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为首的父亲一听，顿时破口大骂，“医生不就是治病的吗？还要什么预约。”
陈迹揉揉太阳穴，站起来拉开座椅，“哪位需要帮助？”
距离下诊时间还有一分钟。
他现在就像个疲惫的奶茶店员，在临近下班的最后一分钟，忽然来了个大单。
“这是我家丫头，她每天不肯上学，也不让我们上班，非要我们陪她在一起。”
“对对对，我们在网上查了，应该是依赖性人格障碍，需要住院吗？”
“连睡觉都要陪着！这……真不知羞啊！”
“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陈迹微微抬眸，仔细观察着小姑娘身上的异常。
他率先注意到了小姑娘的黑眼圈。
“你的黑眼圈很重啊，是没睡好吗？”
“医生，我给你讲，她在家里……”
“我没问你们。”陈迹看向小姑娘，像个靠谱的大哥哥，“不论是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是专业的。”
小姑娘红了脸，张张嘴巴，飞快地看了一眼父母，又迅速低下头。
陈迹秒懂她的意思。
“请你们二位先出去吧，接下来的内容涉及到病人的隐私。”
“她一个小孩，能有什么隐私。”
“请离开。”
陈迹盯着他们，黝黑的瞳仁似水无波，像一片神秘粘稠的沼泽。
那对夫妻还想说什么，但看清他的目光后，忽然怯了，乖乖离开。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小姑娘摇摇头，“能……不说吗？”
她打心底不相信医生，可父母硬觉得她心理有问题，才把她拽过来。
陈迹站起身，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热茶有助于患者放下戒备。
他用指尖抵着茶杯，推到小姑娘面前，“喝吧，能改善疲惫的，我知道你来这里的原因。”
“……诶！！！”
小姑娘没拿稳茶杯，一脸震惊。
热茶泼了一桌子，打湿了心理测评表格。
“你怎么知道，不，这不可能……”
她惊惧无比，捂起脸痛哭起来。
“爸爸妈妈他们根本不懂，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一个没有五官的怪物，它逼我给它化妆，我画着画着，它就把我的脸皮剥下来。”
“我想告诉父母，可他们不相信，我只能安慰自己这都是梦。”
“可有一天，我发现我身边好像多了一个人，它一直在窥视着我。”
她只不过一个小姑娘，头一遭碰到这种事，唯一能想出的办法就是求爸妈陪着她。
有人陪着，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就会消停点儿。
“果然是这样呀，它有点太调皮了。”
“它？”小姑娘傻傻反问，“它是什么？”
“刚好要下班了，带我去你家吧。”
陈迹平淡的表情下，透露出几分神秘。
“我去和它聊聊，做下心理咨询。”
他难能可贵地笑了一下，淡淡的，却又十分令人信服。
小姑娘的父母虽然难缠了点儿，但至少听医生的话，当陈迹提出做客的请求，借此了解病情时，他们立刻爽快答应了。
夫妻俩在厨房里忙活着。
小姑娘带着陈迹去她的房间。
房间里粉粉嫩嫩的，虽然空间不大，但胜在温馨，床上桌上摆满了各种bJd玩偶和毛绒玩具。
陈迹对bJd略有了解，如今越来越多的年轻患者，都有一定的心理问题，其中一部分患者很喜欢这种仿真可动人偶。
他环视一圈，发现了目标，指着其中一个bJd，“能给我看看吗？”
“可以，小心点。”小姑娘看起来很珍惜这个玩偶，“这是我从闲鱼上买的古早款，市面上很少能收到这么好的玩偶了。”
“给你个建议，不要往卧室里放这么多的人偶，尤其是二手的。”
“为什么？”
“因为……有灵。”
陈迹抬手握住bdj玩偶的塑料脑壳，在小姑娘还未反应过来时，咔嚓一声掰掉了它的脑袋。
“你在做什么啊！这可是绝版！”
周围的空气顿时降到零度，小姑娘背后一冷，恐惧地发抖。
“这，这是怎么回事。”
“阴阳有纪，区区一只魇鬼，竟敢在此猖狂。”他的声音冷静淡然，“妄扰生人，当化微沤。”
【散！】
最后一字落地，人偶忽然剧烈颤抖起来，从五官中溢出阵阵黑气。
但陈迹只是冷冷捏紧了它的脑袋，它立马就不动了。
它浑身上下的气息顿时变得可怜巴巴。仿佛在说：大佬，求放过
“这个我就收下了，就当作今天心理治疗的报酬吧。”
小姑娘已经看傻了，整个人处于恍惚的状态。
“我果然是疯了吧，我要再去精神科检查一下。”
当务之急是再去挂个号，再晚一点儿，她的大脑说不定都病变了呢。
陈迹哭笑不得，“你知道巫吗？”
“巫妖王倒是知道。”
陈迹扯扯嘴角。
现在的小孩，打游戏打多了吧。
“上古时期，人民愚昧，便渴望拥有能够沟通神明以求庇护的能力，于是，巫就出现了。
你们历史课本上的蚩尤这些部落首领，都是有名的大巫。”
“诶，他们难道也会通天的法术吗？”
“不至于通晓天意，只不过各有所长罢了，巫当中也有许多分支。
比如东北的出马仙，西南的蛊文化，彝族的毕摩教，欧美的灵媒，还有东南亚的降头术，其实都是起源于巫。
……至于这个小家伙，【魇魅蛊道，咒起尸鬼，令断彼命，及坏其身】，其中的魇就是它，也被称为压，专门在做梦的时候欺负人类。
你最好查查那个闲鱼卖家，有些人会通过降伏法去利用魇伤害别人。”
小姑娘仿佛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整个人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那它是鬼的一种吗？鬼也是自然界的物种？！”
生物老师骗她啊！
“那得追溯到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一个我爷爷讲给我听的睡前故事。”
话音刚落，楼下大声喊他俩吃饭。
“等一会儿不行嘛。”
“死丫头，再不下来吃饭，饭都凉了。”
“就一分钟。”
“我说凉了就凉了，赶紧下来。”
他无奈摇摇头，抬手按住了小女孩的脑袋。
小女孩抬头疑惑，不小心透过他的袖口看见他手腕上的伤痕……带着奇异的香味。
她的眼前瞬间恍惚，再回过神后，似乎忘记了某些重要信息。
“诶，陈医生……”
“嘘。”他伸出食指，抵在唇边，“你的病已经好了。”
陈迹和一家人告别，在手机上打了个网约车就要下班回家。
望着他的背影，小姑娘喃喃自语：“我真的有病吗？”
好奇怪啊。
不过……陈医生真是个好人。
哦对了，陈医生说他是什么来着？
他好像是个巫妖王？
靠，早知道他也打魔兽，就提前加个联系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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