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西暖阁炭火噼啪作响,朱翊钧的指尖在龙纹扶手上轻轻敲击:太后病重,朕心甚忧。沈卿可知太医署今晨呈报,太后乃中毒?
沈沧澜单膝跪地:臣离京前,太后风体康健。
是啊,康健。皇帝冷笑,偏偏在你擒获佛郎机特使时中毒。他掷下一枚银簪,认得此物吗?
簪头九头海蛇纹让沈沧澜瞳孔微缩:海龙王...
错了。张惟贤从屏风后转出,这是司礼监随堂太监王德的发簪。
暖阁顿时死寂。朱翊钧缓缓起身:三日前,王德向太后进献南洋珍珠。昨夜,他溺毙在太液池。
沈沧澜突然道:臣请查验王德尸身。
不必了。皇帝眼中寒光乍现,朕已命东厂彻查。现在,说说胡宗宪。
诏狱深处潮湿的砖墙渗着血水,沈沧澜在刑架前驻足。郑经从阴影中走出,递过泛黄卷宗:嘉靖三十八年,胡宗宪下狱前夜,见过这个人。
卷宗上画着个戴斗笠的独目老者。海鬼张...沈沧澜指尖发凉,他还活着?
在天津卫养老。郑经压低声音,但三日前,他的渔村被烧了。
突然铁链响动,角落囚犯嘶声大笑:胡宗宪该死!他若不死,我们都要死!
沈沧澜扳过囚犯的脸,赫然是早已的浙直总督:周延儒?
没想到吧?周延儒咧开漏风的嘴,当年胡宗宪查海禁,查到太后娘家头上。是王德让我们...
箭矢破空,周延儒咽喉绽出血花。赵铁急退:有埋伏!
慈宁宫寝殿药香浓得呛人,太后在锦帐中喘息:皇帝...好狠的心...
沈沧澜跪在榻前:臣奉旨查案。
太后枯瘦的手抓住帐幔,哀家告诉你,胡宗宪是自尽!他不敢供出先帝!
珠帘骤响,朱翊钧负手而入:母后,先帝为何要杀胡宗宪?
因为...太后突然瞪大眼,海...海图...
张惟贤疾步上前探脉,沉痛摇头:太后薨了。
皇帝凝视良久,忽然掀翻药盏:传朕旨意!慈宁宫上下即刻下狱!
东厂刑房血水顺着砖缝流淌,沈沧澜擦拭着天子剑:王德是谁的人?
东厂提督颤声:他...他常往南京送信。
南京...沈沧澜剑尖挑起信函残片,镇守太监马坤?
马坤上月暴毙。张惟贤推门而入,但他在南京有个义子,叫马文明。
赵铁匆匆呈上密报:马文明三日前失踪,其卧房暗格发现这个。
青铜面具在火光下泛着幽光,九头海蛇纹与太后簪子如出一辙。
朝阳门血战夜色浓稠如墨,沈沧澜率锦衣卫驰过长安街。突然箭雨倾泻,数百黑衣人从房顶跃下。
奉懿旨诛杀逆臣!
沈沧澜挥剑格箭:太后已薨,尔等假传懿旨!
错了。轿帘掀开,走出的竟是本该在南京的马文明,本公奉的是太祖遗训!
剑光交错间,马文明低语:知道胡宗宪为何必死吗?他发现了洪武宝船的秘密。
突然火炮轰鸣,张惟贤率神机营冲入战阵:马文明!你私开洪武皇陵该当何罪!
皇陵?马文明狂笑,那根本不是皇陵,是军港!
**谨身殿密议
朱翊钧砸碎砚台:军港?你说孝陵卫地下是军港?
洪武二十三年,太祖命郑和修建的地下军港。张惟贤展开泛黄图纸,永乐年间废弃,正德年间被海寇占据。
沈沧澜突然想起:郑彩说过,海龙王总坛在金陵...
所以胡宗宪必须死。皇帝冷笑,他查海禁查到太祖头上,先帝岂能容他?
殿外突然喧哗,司礼监跌撞而入:皇上!孝陵卫哗变!
孝陵卫地道火把照亮潮湿的岩壁,沈沧澜踏过满地箭矢。马文明站在船坞前,身后是五艘漆黑战船。
没想到吧?马文明抚摸着船身龙纹,这才是大明真正的海军。
郑经从阴影中走出:嘉靖七年,这些船本该远征南洋。但杨廷和说劳民伤财...
所以你们就扮作海寇?沈沧澜剑指马文明,私开海贸,勾结倭寇?
勾结?马文明狂笑,是倭寇在给我们当狗!没有郑氏船队,倭寇早被红毛夷灭了!
突然战鼓震天,戚继光的旗号出现在洞口:马文明!你私调孝陵卫该当何罪!
戚继光?马文明掀开斗篷露出蟒袍,看清楚,本公乃洪武皇帝钦点靖海王!
**金殿对峙
文武百官目瞪口呆地看着马文明手中的金册。朱翊钧捏碎玉珠:你说你是靖海王?
永乐元年,成祖削藩,我祖上隐姓埋名。马文明昂首,孝陵卫世代守护海疆,等的就是今日!
沈沧澜突然道:所以你毒杀太后?
那个蠢妇?马文明嗤笑,她若不阻挠开海,本公何必动手。
张惟贤厉喝:那你为何陷害胡宗宪?
因为他要彻查海贸。马文明目光骤狠,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剑光乍起,沈沧澜的天子剑已抵住马文明咽喉:海龙王究竟是谁?
是你啊,沈将军。马文明咧嘴一笑,从你接手月港那刻,就是新任海龙王。
满殿死寂中,朱翊钧缓缓起身:所以这一切,都在你算计中?
是太祖的算计。马文明取出洪武密旨,片板不许下海是假,独占海贸是真。这江山,早该姓马!
朝阳刺破晨雾,鲜血染红丹墀。沈沧澜望着瘫倒在地的马文明,听见皇帝冰冷的声音:
传旨,孝陵卫即刻裁撤,所有战船充公。
退朝时,张惟贤在宫门低语:马文明漏说了一件事——胡宗宪死前,烧了真正的海图。
海浪声隐隐传来,沈沧澜知道,这场风波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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