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钉入船舷的刹那,沈沧澜拽着赵铁滚入炮位阴影。浓雾中金鸣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沈将军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沈沧澜按着刀柄冷笑:“金总兵摆下这般阵仗,不像待客之道。”
“对待窥探军机的宵小,何须客套?”金鸣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你夜探水师军港,意欲何为?”
“查证倭国硫磺为何出现在大明战船上。”沈沧澜举起刮下的漆屑,“金总兵作何解释?”
雾中传来一声轻叹:“沈将军可知,上月水师在台山洋面缴获三艘倭船?”
不待沈沧澜应答,金鸣继续道:“那些硫磺正是战利品。本将要留着它们,等擒住海龙王时,用倭人的火药送他上路。”
赵铁低喝:“那为何隐瞒不报?”
“军机要务,岂需向你这等擅闯军港之人禀报?”金鸣声音转冷,“沈将军,你虽得圣眷,但福建水师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突然,港外传来急促锣声。了望塔上士卒惊呼:“倭船!有倭船突袭!”
浓雾被火光撕开,五艘倭船如鬼魅般逼近。金鸣厉声下令:“各舰迎敌!弓弩手封锁航道!”
沈沧澜趁乱跃起,刀锋直指金鸣:“倭寇来得太巧了!”
金鸣拔剑格挡,火星四溅:“你怀疑本将通倭?”
“查过便知!”沈沧澜招式凌厉,逼得金鸣连退三步。
混战中,一枚火箭击中倭船桅杆,燃烧的帆布照亮船头站立的身影——竟是个戴青铜面具的白衣人。
金鸣见状瞳孔骤缩:“海龙王!”
白衣人长笑一声,掷出枚铁丸。浓烟爆开时,倭船已调转船头遁入迷雾。
沈沧澜欲追,却被金鸣拦住:“穷寇莫追,当心埋伏。”
“金总兵认得此人?”
金鸣收剑入鞘,面色阴沉:“三年前在舟山交过手,此獠擅长火攻,折损我五艘战船。”
福州城·都指挥使司
王守敬的信使呈上密函:“尚书大人问,将军可需增援?”
沈沧澜盯着海图沉吟:“告诉王尚书,暂不必打草惊蛇。”他转向赵铁,“查清那艘被火箭击中的倭船去向。”
三日后,赵铁带回个烧伤的水手:“在礁石滩找到的,说是倭船在龟山岛附近沉没。”
沈沧澜审视水手掌心的老茧:“你是明军?”
水手颤声:“小人是金总兵亲兵,奉命在倭船卧底……”
“哦?”沈沧澜指尖轻叩案面,“那你可知,海龙王为何亲自现身?”
“是为……是为销毁证据。”水手从怀中取出半截账册,“这是倭船上的货单,记载着与月港商号的交易。”
沈沧澜翻看账册,忽然按住某页:“这笔三千两的银子,为何经市舶司转手?”
水手眼神闪烁:“小人不知……”
“你可知欺瞒钦差是何罪?”沈沧澜冷笑,“金鸣的女婿执掌市舶司,这笔银子最终进了谁的口袋?”
市舶司衙门
提举周显赔笑迎出:“沈将军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沈沧澜径直走入大堂:“本将查获倭船账册,有笔银子经市舶司流转,特来核实。”
周显额角见汗:“这个……商税往来繁杂,容下官细细查证。”
“不必了。”沈沧澜抛出账册,“这笔银子最终转入‘金盛号’,而这家商号的东主,正是金总兵的族弟。”
周显扑通跪地:“将军明鉴!这都是岳父吩咐……”
“本将知道。”沈沧澜俯身低语,“我要你继续陪他们演这出戏。”
当夜,赵铁不解:“大人既知金鸣涉案,为何不抓?”
“海龙王能调动倭寇,必在朝中有人。”沈沧澜摩挲着九头海蛇拓样,“金鸣不过是个卒子。”
水师军港。
金鸣对着黑暗处躬身:“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上责罚。”
阴影中传来变调的声音:“沈沧澜必须死。三日后巡阅水师,你知道该怎么做。”
“可王守敬那边……”
“自有京中贵人应付。”阴影掷出枚令牌,“调霹雳营听用,做得干净些。”
令牌落入金鸣手中时,窗外传来瓦片轻响。金鸣疾步推窗,只见野猫蹿过屋檐。
福州驿馆
沈沧澜听完赵铁禀报,指尖划过茶杯:“果然要动手了。”
“属下听得不清,只听见‘霹雳营’、‘巡阅’数字。”
“足够了。”沈沧澜蘸水在桌上画着,“霹雳营擅火器,金鸣要在水师演武时制造意外。”
赵铁急道:“那您更不能去!”
“不去如何擒贼?”沈沧澜冷笑,“传信给王尚书,三日后我要借他的旗牌一用。”
晨光透窗时,新任福建巡抚的仪仗已至城外。沈沧澜整装出迎,却见轿中端坐的竟是张惟贤。
英国公微服出巡,第一句话便石破天惊:
“皇上要你查清,海龙王与郑氏海岛有无关联。”
沈沧澜心头巨震——郑氏,正是当年纵横东南的海商王直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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