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又来中介
一早,忙完家里的活儿,我又拐进了那间熟悉的中介公司。
长椅上已经坐了两位六十出头的大姐,另有个年纪跟我相仿的姐妹。
中介大美丽还是老样子,电话一个接一个,说得口干舌燥。
等她终于撂下听筒,我凑上前笑道:“大美丽,我又失业了,还得来找你。”
大美丽头也不抬,应了句:“找吧。这两天活儿少,你先在那儿等着,今天有没有单还两说呢。”
我便不再多话,挨着那几位姐妹在长椅上坐下。
我无聊的翻看着手机,那两个年龄大的同行大姐两人在聊天。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麻木的脸。
耳边,两位年长大姐的闲聊像窗外淅沥的雨,有一搭没一搭地落着,话题绕着柴米油盐打转,每一个字都透着生活的斤量。
我的手在屏幕划来划去,感觉也没什么新鲜的。
俩大姐扯家常的声音絮絮叨叨地混在空气里,像是老牛在尿管道,沥沥啦啦,没完没了………
大美丽刚撂下电话,目光就扫了过来:“刘姐,正好!刚接了个新单,工薪阶层家的活儿,你看……去不去?”
我往前挪了挪身子:“大美丽,啥条件?你先说说看。”
“每月3800,月休四天。主要就是接送孩子,外带收拾家、做三顿饭。”大美语速很快,“雇主一会儿就过来。”
这活儿连我在内,有三个姐妹等着面试。
一个是三十八九的梅梅,比我年轻些;
另一个是跟我年岁相当的大李姐。
我坐回长椅,耳朵听着她们闲聊,眼睛却忍不住往门口瞟。
手机也看不进去,就这么干等着。
没多会儿,门一响,进来个三十七八岁的男士,模样挺周正。
他跟大美丽点了点头,大美丽顺势朝我们这边一指:“就这三位大姐,您看看。”
梅梅和大李姐立刻围了上去。
一听工资,她俩的话头就活络开了,梅梅说:“现在物价高”,大李姐帮腔:“活儿可不轻省”,
她俩话里话外都在嫌钱少,想往上抬抬价。
那男人双手一摊,笑容里带着点为难:“实在抱歉,预算就这么多,只能给到这个数。”
我站在一旁,心里飞快盘算开了:钱是不算多,可作息时间跟我挺对得上。
再说,眼下活儿少,为了一点差价磨来磨去,万一黄了,反而划不来。
再看这男的,模样正派,又是正经三口之家。
这样的人家关系简单,只要本分做事,说不定就能做得长久。
钱嘛,是比别家少点,但图个安稳省心比什么都强。
不像上回在单身伊娜家,钱是挣得多,可那种日子太熬人,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出点什么事牵连到我。
那种钱,挣得都不踏实。
于是,我果断地对雇主说:“我愿意干!”就这样,我以每月 3800 元的薪资签了这份雇佣合同。
男雇主给我留下一个电话和一个地址,说你明天上午8点过来就行,我接下了地址和电话,说到:“好的。”
男雇主开车走了……
我和大美丽打了个招呼,便起身离开。
刚推开门,身后就飘来大李姐尖溜溜的嗓音:“就是让这种没见过钱的人,把行情给搞坏了!”
梅梅像是拉了她一把,低声劝:“嘘……小声点儿,人还没走远呢。”
后面她们还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也懒得去听。
这行干久了,啥话听不进耳朵?
要是句句都往心里去,那日子就别过了。
夕阳把影子在身前拉得老长。
我踩着自个儿的影子,步子没停,反而更快了些。
巷口的风吹在脸上,带走了一屋子的闷气。
心里那股因为被嚼舌根子泛起的小小不快,还没到家门口,就已经被盘算晚上吃啥、稿子写哪段的念头给挤没了。
路过大李姐常去买菜的那家摊子,我瞥了一眼,心里暗笑:她嫌活儿钱少,可跟菜贩子为一毛两毛争得面红耳赤的,不也是她么?
人呐,有时候就是算不清哪头轻哪头重。
吱呀一声,我推开自家的院门。
那点儿外面的闲言碎语,就像沾在鞋底上的尘土,留在了门槛外头。
第二节:新的雇主
第二天一早,我按着地址准时找上了门。站在楼下时,心里还琢磨着这家人到底啥样。
门“吱呀”一声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位女士,瞧着约莫三十五六岁,身段出挑,模样也标致。
她穿了件淡黄色的真丝睡袍,长发像瀑布似的垂在肩头,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又随性的劲儿。
她见我,客气地笑了笑:“你就是新来的阿姨吧?快请进。”
我跟着她走进屋。
屋里收拾得挺干净,她边走边说,她叫白莲,是做会计的,平时不常坐班,在家的时间多,有啥事随时跟她讲就行。
又说她先生是张老师,每天准时回家,买菜的事儿也归他,不用我操心。
她接着说:“今天你来的早,是第一天,以后九点半来,就行了,不用这么早。”
我一边说:“好”就紧跟着她进了屋,屋里装修得十分豪华,家具也都是进口的红木家具。
这时从卫生间走出来一个男人,是中介公司见面的那人,我正要打招呼。
女人的话打断了我:“嗯,这是我老公张老师。”
男人冲我点了点头,便匆匆出门了。
她又带我到了孩子的房间,一个小男孩正坐在地上拼乐高。
“我儿子磊磊。”白莲语气淡淡的,“你每天就是送他上学,中午接回来吃饭、午睡,下午再送去。晚上我们一般自己接。”
我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男孩,他长的虎头虎脑的,挺安静,那眉眼和张先生长的极像了。
白莲又领我到厨房,冰箱上贴着一张打印好的菜谱。
“你就按这个做,口味以孩子为主。菜量把握好,别剩太多。”
她说话条理清楚,不愧是做会计的。
我拿出随身带的小本子,把这些要求一一记下。
上午不用我接,下午送完孩子,五点接回来,我做晚饭,六点就能走。
“要是碗筷没洗,你第二天来了再收拾。”白莲补充道。
我也记下了。
“我老家是东北的,”她忽然换了轻松的口气,“我老公山东人。中午咱吃饼,你会烙吧?”
“会呢!”我赶紧答应。
“那行,中午就烙饼,再炒两个热菜,拌个凉菜就行。”
等我把热气腾腾的饼和菜端上桌,一家三口也坐定了。
磊磊咬下第一口饼,他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像突然被点亮的灯泡。
小男孩都来不及咽下去,就挥舞着油乎乎的小手,含混不清地大喊:“妈妈!这个饼是神仙做的吧!”
“妈妈…妈…赶紧吃神仙做的饼,真好吃…”
白莲只尝了一口,淡淡地说“挺好”,便放下筷子卧食了。
再看看小磊,酱汁沾满了他的嘴角、整个小脑袋都埋进了饼里,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塞了两颗糖的仓鼠。
或许是白莲不饿吧!可……
张老师倒是胃口不错,风卷残云一口气吃了三张饼,菜也没少吃。
看他们父子俩吃得满意,我这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等他们都去午休,我轻手轻脚地在厨房收拾。
水声哗哗中,我暗自琢磨,这家人看着光鲜,可夫妻俩之间,话少得有点过分了。
第三节:夫妻吵架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了这份工作。
接送孩子、做饭,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日子水一样流过,接送孩子、打扫做饭,我渐渐摸清了这家人的脾性。
原以为能这么风平浪静地做下去,谁知,一个平常的午后就戳破了这层体面。
那天送磊磊返校后,我回来得比往常早了半个钟头。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屋里静得反常。
刚踏进玄关,主卧里就猛地炸开白莲带着哭腔的质问,紧接着是张老师一声压低的怒吼,像闷雷。
我顿时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女人的抽泣声碎得让人心慌,男人的话语里则淬着冰冷的怒火。
我心里一惊,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退出门外,将门虚掩上。
平日那么登对讲究的两个人,关起门来竟是这般撕扯。
这潭水有多深?
我这刚端稳的饭碗,会不会因为撞见这不堪就砸了?
我在楼下漫无目的转悠了足有一刻钟,我才重新上楼,这回故意把关门声弄得很响。
屋里已是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狂风暴雨只是我的错觉。
如往常一样,开门,进屋…… 干活……
我系上围裙,打开水龙头,任冷水哗哗地流。
一边洗菜,一边心里也渐渐明朗:罢了,爱吵爱闹,那是人家关起门的戏码。
我挣的是擦桌扫地、烧菜做饭的辛苦钱,不是断家务事的冤枉钱。
把自己的分内事做好,合同上白纸黑字的本分一样不差,问心无愧,便是圆满……
当天下午三点多,我送完孩子回来,一开门,正撞见白莲穿戴整齐要出门。
她穿了一身黑色鱼尾裙,配着件浅蓝色的上衣,剪裁极好,将她匀称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这般好模样,连我这个年纪的人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白莲生得白,皮肤细腻,一双细长的眼睛即便不笑时也仿佛含着三分春意。
五官更是精巧,配上一头流泻到肩头的金色长发,乍一看,真像是二十七八岁的时髦姑娘,全然不像个八九岁孩子的妈妈。
“刘姐,我晚上不吃饭了?”
我应了声“好嘞”,便低头开始打扫。
白莲一边扶着墙穿好鞋,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那天晚上,我只做了张老师和孩子两人的饭。
收拾完厨房,我也早早回了家。
平心而论,张先生家的活儿不算难,而且他们两口子对我的要求也不高。
或者说,只要我每天简单打扫卫生,做熟饭,他们也懒得管我。
工作渐渐变得轻松自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工资确实不算高。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我准时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是张先生亲手递到我手里的。
我不用赶早,每天九点半之后到就行;晚上也常常能早早收工,遇上星期六,张先生带孩子出去玩,我不用做饭,上午去收拾干净卫生,就能下班了。
这段能自己掌控的时间,对我而言千金不换。
它让我终于又能静下心来,坐在电脑前头。
和往常一样,我回到家,利索地给老公和婆婆做好晚饭。
等一家子吃完收拾妥当,我便钻回自己的小卧室,打开那台老电脑。
将这几天见到的新人、遇到的新事,一五一十地敲进我的小说里。
日子身体是累点儿,可心里却觉得越来越充实,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那只小白猫喵喵地凑过来,在我腿边亲昵地蹭着。
我一手轻轻挠着它的下巴,一手在键盘上敲打……
哒…哒…哒…哒的声响,和着猫咪满足的呼噜声,成了夜里最安心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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