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大单，后院立刻变成了热火朝天的“战场”。
墨竹坐在小板凳上，面前堆着小山似的佛手柑，手里的小刨子舞得飞快，刮瓤、去蒂、交给冬梅切薄片。
她的小脸绷得紧紧的，额角渗出汗珠。
“墨竹，手腕放松点，”林芷走过来，递给她一块湿布擦汗，“这么绷着，一会儿该酸了。”
墨竹吐了口气，接过布擦了擦：“姑娘，我怕切慢了耽误冬梅姐……”
“放心，”冬梅的声音传来，她正熟练地将墨竹处理好的果子切成均匀的薄片，“墨竹做得够快了。”
虽然冬梅话不多，但语气是肯定的。
锦书抱着一大摞新买回来的小罐子进来：“罐子到了，糖和蜂蜜也订好了，下午就送来。”
她把罐子小心放下，“冬梅，第一批切好的片够煮了吗？”
冬梅看了看盆里：“够了。先煮一批。”
林芷挽起袖子：“熬糖渍的活儿重，我帮你看着火。”
“嗯。”冬梅没推辞。
灶膛里的火苗跳跃着，大锅里琥珀色的糖浆咕嘟咕嘟冒着小泡，佛手柑片在里面翻滚，渐渐变得晶莹透亮，浓郁的甜香弥漫开来。
林芷用长柄勺小心地搅动着，防止粘锅。热气蒸得她脸颊微红。
冬梅站在旁边，不时撒入一点盐来平衡甜度。
“这味道，闻着就让人心情好。”林芷用勺子舀起一点糖浆，看着它拉出细丝。
冬梅点点头，嘴角难得地弯起一点弧度：“嗯，甜。”
林芷侧头看她：“累不累？站半天了。”
冬梅摇摇头：“不累。”
林芷笑了，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咱们冬梅，是闻到糖味儿就高兴。”
冬梅没反驳，只是更专注地看着锅里的火候。
这时，后院传来“哐当”一声，接着是墨竹的惊呼：“哎呀！”
两人赶紧出去看。
只见墨竹面前晾晒柴胡根片的架子倒了半边，根片撒了一地。
墨竹手忙脚乱地想去扶，又怕踩到药材。
“没事没事！”林芷快步走过去，“人没伤着吧？”
墨竹都快哭了：“没……就是柴胡片……”
“柴胡片没事，”冬梅蹲下，麻利地捡拾着，“晒半干了……摔不坏。”
她动作又快又稳。
林芷也蹲下帮忙捡：“架子怎么倒了？”
墨竹红着脸：“我……我想把架子挪个更向阳的地方，没想它那么沉……”
林芷失笑：“傻丫头，这架子实木的，你一个人哪搬得动。下次叫我们。”
她帮着把架子扶正，和冬梅一起把柴胡片重新铺好。
墨竹看着两人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小声说：“姑娘，冬梅姐，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林芷捡起最后一片柴胡根，塞进墨竹手里，“赶紧的，接着切你的佛手柑去。咱们四个齐心合力，还顶不了一个大订单？”
墨竹破涕为笑：“嗯！”
傍晚，第一批糖渍佛手片熬好，倒入干净的罐子放凉。
锦书忙着给茶包分装。
林芷端出几碗蜂蜜水：“都歇歇，喝口水。”
墨竹累得直接坐在地上，接过碗大口喝。
锦书也揉着发酸的手腕坐下。
冬梅还站在灶台边，看着下一锅糖渍的火候。
林芷端着一碗蜂蜜水走过去，递到她嘴边：“冬梅大厨，张嘴。”
冬梅下意识要接碗，林芷却躲开：“手脏着呢，我拿着。”
冬梅只好就着林芷的手，小口小口喝着温热的蜂蜜水。
甜甜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和身体的疲惫。
“甜吧？”林芷看着她。
“嗯。”冬梅应着，长长的睫毛垂下。
林芷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小片刚出锅还温热的糖渍佛手片：“再尝尝这个，更甜。”
冬梅含着糖片，腮帮子微微鼓起，眉眼在氤氲的热气中显得格外柔和。
林芷自己也喝了口水，看着累坏的墨竹和锦书，再看看专注的冬梅，声音带着笑意：
“看着吧，等这单做完，咱们芷兰堂的家底儿，怕是能听见银两叮当响了。”
锦书捧着碗，也笑起来：“林妹妹，我好像已经听见钱袋打饱嗝的声音了！”
十天，像绷紧的弦。
墨竹切佛手柑切得手指发麻，冬梅守着糖锅熬得眼下泛青，锦书跑进跑出买材料、对账目，嗓子都哑了几分。
林芷则像个救火队员，哪里缺人顶哪里，还要顾着茶棚和医馆的日常。
终于，第十天的傍晚，最后一批蜜饯佛手片装罐封好，第一百包清肝明目茶也整齐地码放在箱子里。
“齐了！”锦书核对完最后一个数字，声音带着解脱的沙哑，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墨竹直接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我的腰……我的胳膊……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冬梅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灶膛里的余火压灭，然后走到水缸边，舀了一大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林芷看着大家累脱了形的样子，虽然自己也腰酸背痛，但还是忍不住打趣：“瞧瞧咱们几个，跟刚打完仗似的。”
她走到锦书身边，轻轻捏了捏她僵硬的肩膀，“锦书管家，辛苦啦。”
锦书舒服地眯起眼。
林芷又走到墨竹身边，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咱们的小功臣，明天睡到日上三竿！”
墨竹有气无力地举手：“我……我还能吃……”
“吃！管够！”林芷笑道，最后走到冬梅身边。
冬梅刚放下水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脸上。林芷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了擦汗。
第二天上午，胡大哥带着隆昌号的伙计准时来提货。
看着堆得整整齐齐的罐子和茶包，伙计们也很满意，爽快地付清了尾款。
当那沉甸甸的钱袋落入锦书手中时，她的眼睛瞬间恢复了光彩，手指也不僵了，飞快地清点起来。
银两碰撞的声音十分悦耳。
“林妹妹！”锦书点完，兴奋地压低声音，“刨去所有成本，净赚……净赚这个数！”
她比划了一个相当可观的手势。
墨竹凑过来一看，也倒吸一口凉气：“哇！这么多！”
冬梅虽然没凑近，但看着锦书和墨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也微微上扬。
林芷心里也高兴，但看着锦书和墨竹恨不得原地蹦起来的样子，故意板起脸：“咳，注意点形象。咱们是正经药铺，不是钱庄。”
可她自己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锦书赶紧把钱袋收好，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稳重的样子：“是，林妹妹。我这就去入账。”
墨竹也站直了，但嘴角还是咧到耳根：“姑娘，那咱们……是不是能吃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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