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以后我上午送学堂茶包，晌午摆茶摊！保证张婆婆的荠菜一点也不浪费！”
林芷补充：“定价合理，新鲜现煮是优势。冬梅，煮茶的配方比例你定好，保证口味一致。”
“嗯。”冬梅认真点头。
几天下来，热茶摊子成了巷口一景。
墨竹热情爽利，茶碗刷得干净，茶水煮得清香，加上论碗卖便宜实惠，回头客越来越多。
这天，墨竹收摊回来，脸上表情却有点怪。
“咋了？有人嫌茶不好？”林芷问。
墨竹凑过来，压低声音：“不是！姑娘，冬梅姐，锦书姐，你们猜我在茶摊看见谁了？”
“谁？”
“张婆子的儿子！张顺！”
冬梅擦壶的手顿住了。
锦书也皱起眉。
张顺以前是镇上有名的混子，好吃懒做还好赌，张婆子没少为他掉眼泪。
“他来喝茶？”林芷问。
“嗯！连着两天了！”墨竹点头，“第一天就瞅着，没敢过来。”
“今天摸出一文钱，低着头买了一碗，蹲在墙角闷头喝了，喝完碗还刷干净了才还我！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锦书和冬梅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他……改好了？”冬梅小声问。
墨竹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看着……跟以前那混样不一样了。眼神也不飘了。”
林芷沉吟：“若是真改好了……张婆子挖荠菜辛苦，她儿子若能接手，供应也能稳定些。”
墨竹眼睛一亮：“对啊！我明天试探试探他？”
冬梅轻声道：“别……别吓着人。顺其自然吧。”
张顺的出现，起初像投入池塘的一颗小石子，激起些微涟漪后，又归于平静。
他依旧每天来喝一碗，一文钱，刷净碗，沉默离开。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墨竹打着哈欠去后院准备煮茶用的新鲜荠菜。
张婆子昨天送来的荠菜已经堆在簸箕里。墨竹随手抓起一把，准备清洗，却“咦”了一声。
“姑娘！冬梅姐！快来看！”她拎着那捆荠菜跑进铺子。
林芷和刚起床的冬梅凑过来。
“咋了？”林芷问。
墨竹指着荠菜的根和叶子：“你们看！这荠菜……太水灵了！根上的泥都洗得干干净净，码得整整齐齐！叶子嫩得能掐出水，一点黄叶烂叶都没有！”
她翻看着，“张婆子手真巧！比以前弄的还好！”
冬梅仔细看了看：“确实。根须完整，叶片饱满，像是……带着露水就挖来的，处理得也极仔细。”
她看向林芷，“张婆子年纪大了，眼力还这么好？”
林芷没说话，拿起一小根荠菜仔细看了看根部的泥痕，又闻了闻那格外清新的泥土气，眼神若有所思。
晌午，茶摊照常开张。
张顺又来了。
他低着头，摸出一文钱放在桌上，依旧沉默。
墨竹麻利地给他舀了一大碗热茶：“张顺哥，今天茶煮得浓，多给你点！”
张顺飞快地抬眼看了墨竹一下，又迅速垂下，端起碗，含糊地“嗯”了一声，蹲到老槐树另一边的墙角，小口喝着。
墨竹看着他的背影，又想起那捆格外水灵的荠菜，心里犯嘀咕。
第二天清晨，林芷起得比平日更早了些。
她没有点灯，借着微亮的天光，轻手轻脚地走到后院靠近后门堆放杂物的地方，透过门缝，悄悄往外看。
巷子里静悄悄的。天色还是灰蓝，晨雾未散。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巷口，背着一个大竹筐，脚步放得很轻。
他走到芷兰堂后门不远处，放下竹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好几捆还沾着晶莹露珠的野荠菜，整整齐齐地放在芷兰堂后门边的石阶上。
那荠菜处理得干干净净，根须分明，叶片鲜嫩，正是墨竹昨天夸赞的那种。
那人放好菜，直起身，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似乎怕人发现。
晨光勾勒出他的侧脸——是张顺。
林芷屏住呼吸。
张顺没发现门缝后的眼睛。
他轻轻舒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重新背起空了大半的竹筐，脚步轻快地，几乎是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晨雾弥漫的巷子深处。
林芷静静地看着石阶上那几捆带着露水的荠菜，又看了看张顺消失的方向，嘴角慢慢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早饭后，墨竹看着新送来的、比昨天更水灵的荠菜，啧啧称奇：“张婆婆神了！这荠菜挖得……跟仙草似的！”
锦书也点头：“确实难得。”
林芷一边帮墨竹清洗荠菜，一边说：“不是张婆子。”
“啊？”墨竹和锦书都看向她。
林芷声音很肯定：“是张顺。我早上看见了。”
“张顺？！”墨竹惊得差点把菜丢盆里，“他……他挖的？还洗这么干净？天不亮就送来？”
锦书也愣住了，随即眼中闪过恍然：“难怪……他最近天天来喝茶，又躲着人……原来是……”
她看向林芷，“林妹妹，你确定？”
冬梅点点头：“嗯。他很仔细。怕人看见。”
墨竹张着嘴，半天才合上，一拍大腿：“哎呀！这小子！原来在这儿憋着劲儿呢！偷偷帮他娘干活！还干得这么好！那……那咱们得告诉张婆子啊！让她高兴高兴！”
锦书想了想：“先别急。张顺既然偷偷做，或许有他的顾虑。咱们……就当不知道？”
林芷却摇摇头，看向锦书：“张婆子等这天，等很久了。”
锦书和墨竹对视一眼，明白了林芷的意思。
晌午，茶摊刚支起来不久，张婆子挎着个小篮子来了。
她脸上带着笑，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疲惫。 “墨竹姑娘，锦书姑娘！”
张婆子招呼道，“今儿生意好啊！喏，这是我家院子里新摘的嫩葱，给你们添个菜！”
“谢谢张婆子！”墨竹接过葱，眼睛却瞟向不远处槐树后——张顺又蹲在那儿喝他的茶了。
锦书给张婆子倒了碗热茶：“张婆婆，坐会儿歇歇。挖荠菜辛苦吧？”
张婆子坐下，叹了口气：“唉，老喽！眼花了，腿脚也不利索。以前一早上能挖一筐，现在……费劲喽！”
她说着，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簸箕里那水灵灵的荠菜，突然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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