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潜野从宫中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他披着玄色外袍，踩着薄薄的积雪走向停在宫门外的马车。
“王爷。”黍驰恭敬地掀开车帘。
他弯腰进去，掸了掸肩头的落雪。
“黍伯。”潜野吩咐说：“下雪天寒，卿辰的身子，每逢遇到寒冬时节，最是身乏，一会儿回府后，你去南郊张爷那儿取些解乏的补食回来。”
“是。”
马车缓缓行驶在覆雪的路上，十里街的商铺上挂满了红灯笼，周围遍布着喜庆的红色，提醒着潜野今晚是除夕夜。
“卿辰呢？”潜野问府上的家奴说，“还没起？”
“宿才人午后说小憩片刻，尚未起。”
潜野脚步微顿，他挥手遣散下人，独自走向房中。
室内暖意融融，炭火正旺，转过屏风，便见床榻上蜷着一人，锦被裹得严实，露出一尾白发，散在枕上。
他放轻脚步走近，在床沿坐下，伸手轻轻拨开覆在宿卿辰脸上的发丝。
宿卿辰睡得正熟，双颊泛着熟睡的红晕，呼吸绵长平稳。潜野看着他，眼中皆是藏不住的温柔。
“这身乏之症，”他低语，指尖轻轻抚过宿卿辰的眉眼，“真是苦了我们二爷了。”
宿卿辰似有所觉，微微动了动，却未醒来，往被子里缩了缩。
潜野轻笑，俯身在他耳边道：“卿辰，今日除夕，晚上你我二人一起守岁。”
宿卿辰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阿野…”他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什么时辰了？”
潜野握住他的手，“刚过酉时。”
外面雪下得正紧，纷落在房屋的飞檐上，将整座王府笼罩在一片纯色的洁白里。院中有几树红梅开得正好，幽香被风雪送进亭楼，丝丝缕缕，花香沁人。
用过晚膳后，潜野牵着宿卿辰去了王府前院的一处亭楼。
宿卿辰靠在潜野肩头，身上裹着兽绒披风，他仍觉得有些寒意，轻轻咳了两声，脸颊在廊下灯笼的光里显得格外苍白。
“卿辰，”潜野将他往怀里又揽了揽，温热的手掌覆上他冰凉的手指，“若是撑不住，我们便回去。”
“不用。”宿卿辰摇头，声音轻软，“守岁一年就一次，两个小崽子入了宫，平日里他俩总闹腾，你我二人难得有这清闲时候。”
他抬眼望向亭外纷扬的雪，目光被不远处的一抹红吸引的说：“好美的雪，茫茫雪色，却不及院墙上的那株红梅惹眼。”
二人身旁的石桌上，温着一壶酒，是潜野特意让人准备的药酒，能驱寒补气。
他斟了两杯，一杯放在宿卿辰的手中，一杯拿在自己手里，“这是张爷酿的药酒，有驱寒散乏之效。”
梅花香气却越发浓郁，有花瓣被风吹落，混着雪花一起飘进亭中，落在宿卿辰的披风上。
潜野小心地替他拂去，他趁着宿卿辰不注意的时候，在手腕套进一串檀木做的珠子。”
“王爷给我戴了什么？”宿卿辰低眸一瞧，抬手在珠子上摩挲了两下，“檀木做的。”
潜野：“这是我去寺里求的佛珠，可保平安，愿二爷，年年岁岁，喜乐无恙。”
一杯药酒入腹，身上的寒意褪了不少，宿卿辰从袖中拿出一个墨色腰封。
他上手，卸下潜野身上原本的腰带，换上他手里的这一条。
“不错，挺合身。”
“卿辰，你束的有些紧了。”潜野说。
“太松了，套不住王爷这匹野马。”
石桌上的瓷瓶中，插了一株鲜艳的梅花，在风雪中曳出孤傲的容姿。
潜野搂着宿卿辰紧实的后腰，将人往自己身前一带。
“卿辰，”他吻过那片嫣红，轻含道：“雪色再美，不及你半分，梅香怡人，酒气灼灼，吾之爱，唯二爷一人。”
风雪袭来，扬起宿卿辰额前的碎发，他的指节停在潜野的眉眼，鼻骨，薄唇，下巴…
“阿野，”他身子前倾，往潜野怀里一靠，“此生遇郎君，唯愿君心似我心，你是我的枕边人，亦是我的如意郎。”
而后的每一年，潜野和宿卿辰都会在亭楼饮酒赏雪，折梅抒意，北桀王和二爷，此生携手同行，不负岁月不负卿。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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